姜暖直接找到工头,先是问了些毫无营养的关于进度的问题,而后不动声色询问这里面是不是有一位赵国公子。
“是的,不过他已经两日未上工了。”
“能为大王干活是他的福气,竟然敢翘工?”她装出愠怒刁钻的样子。
“不是这样的,国夫人。”工头毕恭毕敬道,“听说他——好像遇刺了,现在生死不明。上头也没发话,我就也懒得管,反正我手头人多的是,不差他一个。”
姜暖脑子里轰隆一声巨响,向后踉跄了一下,秋穗大惊,急忙扶住她。
遇、遇刺?
昨日她也只是随意一想,根本就没想到会真的发生这样的事,谁会刺杀他呢?
“夫人,你不要紧吧?”秋穗见她面色一下煞白,吓坏了。
“没、没事,许是日头太晒了,秋穗你扶我回去吧。”
回到芷阳宫,姜暖躲在卧房里踱来踱去,心乱如麻。
她一开始还在分析到底是谁要杀弟弟,想来想去毫无头绪,后来转念一想,知道凶手是谁又有何用,现在最关键的是,弟弟到底怎么样了。
“生死不明”这几个大字,在她脑中反复循环,向她传达着不详,她急得如热锅蚂蚁,一不小心,被裙裾绊倒,扑通一声扑在了床上,磕得下巴生疼。
这时冬岚进来通传,说是有人求见国夫人。
姜暖深吸一口气,整理好情绪和衣着,端着长袖来到正殿厅堂,却见来人竟是阿傩。
阿傩一见她,立刻跪地行大礼,姜暖强忍着上前扶她的冲动,轻声说道:
“快起来吧。今日怎么入宫了,是太后传召吗?”
阿傩站起身来,她看上去比几天前更瘦了,怀里还抱着那把胡琴。
“不是,下女是入宫领赏钱的,便想着无论如何也要来见您一面。那日多谢夫人相救,阿傩感激不尽,无以言表。”
说着,又拢袖拜了一拜,眼睑泛红。
“阿傩这条贱命,相当于是夫人给的,以后便任由夫人驱使,万死不辞。”她抬起脸庞,无比真挚地言说道,眼中神色坚定而执着。
姜暖头一次听见有人对她说这样的话,一时间有些语塞。她动了动唇,别扭地笑笑,忽然,脑中灵光一闪。
“阿傩,你——现在还住在咸阳城吗?”
阿傩点点头,报了一个地址,说她就住在那里,暂时还不打算离开。
姜暖心中升起一个大胆的想法。
只是有点太大胆了,可却是唯一能让她探知弟弟目下状况的方法。
她屏蔽众人,只留秋穗在一旁。
“阿傩,我确实有一个忙需要你、也只有你能帮。”她上前一步,抓住阿傩的手,“只是很危险,你……愿意帮我吗?”
阿傩犹豫都没有犹豫,果断点头,目光坚定。
“那好。这件事其实很简单,也有很大可能全程都安然无事——我需要你假扮成我一两天,替我留在宫里,而我则扮成你的样子出宫办一件事。”
阿傩目露惊诧,呆呆盯着姜暖看了半晌,像是以为自己耳拙听错了。
“您、您在说什么呢?”秋穗跳到她面前,眼睛难以置信地大睁,“您为何要出宫啊,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国夫人,只要是您要求,任何忙我都一定会帮的。只是这位妹妹说得对,外面不比宫中,随时可能遭遇危险,您……真的非要出宫不可吗?若是有必须要办的事情,下女可为您代劳。”
她语声婉婉,口齿清晰,看得出有个很好的出身,只是不知为何流落至此,成为供人取乐的伶人。
姜暖摇摇头,这件事是没法托人办的。
“王上明日一早便出发,大约半月左右才回来。我尽量只出去一天,最多不超过两天,晚上一定会回来的,想必不会暴露。你只管装成我的样子,替我留在宫中,秋穗你贴身服侍,不要让其他人靠近。”
姜暖条理清晰地安排道。
秋穗急得死活不同意,就好像她一出宫门就会被老虎叼走,姜暖板起脸来,摆出一副铁石心肠不为所动的样子,小丫头见说不动,又哭丧着脸要求把她也带走,她可以保护她。
“那我还出得去吗?”姜暖哭笑不得,拍了拍她的脑袋,“好啦,就这么定了,你乖乖保护好阿傩,别让人凑太近。若是真遇到状况,比如谁非要见我,就说我病了,实在应付不了,就去找韩太妃。”
弟弟曾说过他住在哪里,她出宫之后便立刻去那个地址寻找,他若是真受了伤,想必不会走远。
她无论如何也得见到他。
毕竟他是她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也是唯一的依赖与精神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