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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踏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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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马背,他和来时一样窝在白藤怀里,手抓着他的前襟,不知是不是因为去了件衣服,他觉得手底的心跳变明显了,扑通扑通,震得手都微微发麻,他又偷偷扫了一眼白藤被革带束紧的腰,脸上不自禁地就带上了点餍足的笑,仿佛一只偷到肉的大狐狸。

遥遥能看见码头的轮廓时,霏霏的雨下了起来,孟春天的雨不大,沾衣欲湿,下出点若有若无的旖旎,若不是一个披着蓑衣的人影突然窜出来阻停了马,他们还能再享受一会雨丝风片带来的惬意。

四顾而望,已是到了码头,道上的人影头一抬,竟是黄伯。

白藤没有下马的意思,甚至握着缰绳的手都没有松。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让我好找。”

码头人多眼杂,二人的假身份还是得演,白藤耐着性子道:“带黑二少出来游玩一番。黄伯找我有事?”

黄伯这才看到高头大马上的黑衣,他披着白藤的外袍,马又是黑色的,不说黄伯都没发现白藤怀里还有个人。

黑衣杏眼下三白微露,拱手见礼道:“黄伯午好。”

黄伯手揣在袖子里,点点头和黑衣寒暄两句,话题就扯回了正题上:“城里最近不太平,你们莫要乱跑,乖乖回家去。”

白藤眉一扬,脸上现出些少年人的轻狂无畏:“哦?怎么个不太平?我怎么没听说?”

“你们两个年岁小,我也不与你们细说。对了,我那馆子换了地方了,现在在仙元路上,一进北门走不了多远就是,你们可别去错了地方。”

白藤和黑衣的脸色齐齐变了变,仙元路是邶风门下那条大路,方圆二里都是贫民窟,想进出邶风门必得从那条路上过。

从邶风门去荒月宫或码头,哪个都要费些力气,可以说是白藤最没可能走的一个门,可黄伯偏生在这点上算无遗策,堵死了他的路,真是教人恶心。

不理会白藤的脸色,黄伯继续苦口婆心道:“你年纪还小,不要总想着独自出远门,若是觉得城中烦闷,我近日正好闲暇,可以每天早晚去陪陪你,而且这不是还有黑公子呢么?”

他不仅要亲自去守城门,还要每天早晚去家里盯他的动向,这日子过得与蹲苦牢也没差了。

白藤的脸色阴沉得快能拧出水来,紧攥缰绳的指节都泛起了白,黑衣偷偷勾住他的尾指,手在他的掌心蹭了蹭,让他稍安勿躁。

“劳黄伯提醒,不过我也不是黄口小儿了。”白藤冷冰冰地丢下一句,两腿一夹马腹,驱策着万里云向涷泷门疾驰而去。

进了涷泷门,他一拽缰绳,转向北去,尽管黄伯不在,但他还是将那馆子外的桌椅掀了个乱七八糟,并且让马蹄踏出了不少裂痕才作罢。

城北的人只听说过活阎王,基本没怎么见过真人,见一个少年纵马肆意践踏黄伯的摊子,他们纷纷围上来指指点点,为首一个穿着破袄的老头许是耳背,声音较旁人都大出许多:“你这后生骑马不看路吗?踏坏了别人的地方就要走!你瞧瞧这桌子!”

他颤巍巍地扶起一张桌子,馄饨馆子里的桌椅都不是什么好木头,又轻又薄又脆,他手里那张桌子被马蹄踏断了腿,根本支不稳当,刚立起来就倒下了,还把本就出了裂痕的桌面摔裂成了几块,彻底不能使了。

白藤甩着鞭梢,扬眉勾唇道:“这桌子碎成这样可与我无关,再敢乱说话就把你舌头割下来~”

老头听不清马背上的少年说了什么,但从他周身阴冷的气质和凉飕飕的语气可以判断出,那绝不是什么好话。

白藤没有耐心再和一众苍蝇似的家伙废话,手里长鞭一挥,鞭梢在空中打出一记脆响,围在四周的人顿时心生畏惧,让开道躲到了路边去,无端有种夹道相迎的感觉。

白藤心安理得地驱策着万里云慢慢从他们身前经过,漫步在细雨中朝回去的方向溜达,黑衣从白藤怀里直起身,摸了摸他的头:“其实也不用担心,姓黄的右手已经废了,奈何不了你。”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你记不记得初二我很早就回去了?那天赵知州来找我,送走他后差不多就到了酒坊打烊的时辰,我从酒坊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姓黄的,他右手拇指被狗咬掉了,一身血。对了?你要去哪里?我让绿蚁到码头帮你打听明日的船。”

即便手不废,黄伯也不是白藤的对手,他敢亲自阻拦不过是仗着有白鹭的遗言在,白藤不会动他罢了。

白藤持鞭那手紧了紧,心中翻涌起了杀意,不过回应黑衣时口气还是尽量温和的,光看表面,不过是一个在赌气的无害少年。

“哎,那你明日走不了了。剪云城靠近南蛮,位置偏僻,去那的客船三个月才有一趟。”得知他要去的是剪云城,黑衣顺嘴接了一句,再一看那重新变得难看的脸色,他又赶紧改口,“不过没关系,我有船可以带你去,你藏在我的马车里,出城时也不会被发现。”

白藤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他就算从长计议或直接杀了黄伯等人,都不会同意带黑衣去涉这个险。

明明别无他选却还这么执拗,面对这只炸了毛的猫,黑衣不禁有些无奈加头痛,只能四处张望着试图找些能转移他注意力的东西,幸好,路边有一家糖粥摊子。

“前边有家卖糖粥的,正好该用午饭了,不如就去这家吧。”

白藤正想吃些甜食压压心里的火气,闻言,他拎着黑衣下了马,点了几样汤包、烧卖之类的细点并两碗酒酿圆子。

落了座,黑衣丢下一句“等我一下”就跑走不知做什么去了,白藤懒得管他,盯着茶水中自己的倒影顾自生气。

若是走水路一时半会行不通,那倒是可以走旱路,出西鸾门或萳芳门,至于跟上来阻拦的人么……一会让亦邪鸟送信给月绪他们,让他们今晚就去把那些人杀了。还有,明日得把碧血销魂带上,万一用得到呢……

胡思乱想间,一股糖浆混合酸甜果香的味道飘进了他的鼻子里,他还没有回过神来,一根红艳艳的糖葫芦就贴到了眼前。

糖葫芦后面是黑衣猫儿似的狡黠的笑,白藤心里一热,接过糖葫芦咯吱咬了一大口糖风,嗯,挺甜,甜得人心头火气一下就消去了八九分。

黑衣挨着他坐下,笑眯眯地托着腮看他吃糖葫芦。

如织的雨丝轻轻点在棚顶上,来时路上的景物在雨中变得迷离,朦朦胧胧的不甚真实,好像此刻惟有眼前人和口中酸甜交融的味道才是真实的。

咬着糖葫芦,白藤心中有了些许动摇,要不……就再等等吧,八月十六再走也不晚,这样万一死在外面了,至少不会后悔没多陪陪黑二少……以前觉得生命的全部意义都是为了报仇,可以死生不计,可是现在看着眼前这张白嫩嫩的文良笑脸,他又觉得还是活着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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