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有迪卢克抱住可莉,挡住她的眼睛,捂住她的耳朵,不让她看见血腥残忍的一幕。于是我用力地举起手,在梦境里做出了两辈子都不敢做的事情。
我刺穿了她的脖颈。
血液喷出,美工刀上还沾着碳粉,迫不及待地钻进她的血管,浸入皮肉。杀人并不容易,杀鸡杀猪尚且需要一个身强体壮的成年人,更何况是杀掉一个活生生的人类。
可我只是费力地拔出刀刃,颤抖又决绝地一刀一刀刺进她的肌肤。鲜血溅上我的脸颊,似乎有液体进入了眼眶,我的眼睛有点疼,一直在忍不住地抽搐。
我轻声问道:“妈妈,你不爱我,为什么要把我生出来?”
我说:“妈妈,在你身边活着好累啊,至少下下辈子,你不要再当我妈妈了好不好?”
手下的身体在扭曲挣扎,我妈捂着脖子眼睛翻白,急促的呼吸声嘶哑,是她生命力流失的预兆。
门外忽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我抬头看见了我爹惊恐万分的脸,他似乎在思考对策,不太愿意放弃我这个优秀的女儿:“你在干什么!那可是你亲妈!你…不行、不能报警,得想个办法……”
我轻笑了一下,说:“差点忘了你这个罪魁祸首。”
我费力拔出美工刀,推开门走了出去。
眼前白了一阵,我睁开眼,再次坐回了画架前。
刚才用力刺下刀刃的酸痛还残留在手臂,手心还有幻痛,可张开时已经没有红晕,不过脸上的血渍应该还在。
我用袖子蹭了蹭脸,鲜血确实被带了下来,可袖子上的颜料也沾到了脸上。颜料混杂在一起,仿佛我只是个画画的时候太迷糊,把自己弄的一团遭的邋遢鬼。
怎么回事,为什么又重来了?
我冷静思考着,手继续落笔,循环两次,我这次终于知道该怎么落笔了,补上了正确的笔画。
我听见可莉小声地喊了句:“丽莎阿姨。”
她似乎是被吓到了,连称呼都忘记改口了。但丽莎这次没有在意她的称呼,反而温柔地抱过可莉,压低声音询问迪卢克:“这是怎么回事?”
两人小声对话,我没再听下去,而是开始计划等下的动作。我怀疑梦境重来的原因是我杀人的事情被第三人发现,可如果我能悄无声息地解决掉她,再解决掉我爹呢?
梦里不需要担心违法,我不用瞻前顾后,甚至连身体都回到了上辈子健康强壮的体魄。
于是,在门再次被推开的时候,我笑着主动拥抱了我妈,然后趁其不备捂住她的嘴,一刀刺进了她的脖颈。
我听见丽莎喊了一声:“可莉,别看!”
刀刺进脖颈的时候我没有再拔出来,我冷静地解决掉她,也许是因为梦境都是虚假的,我的一切格外顺利,甚至连看见的伤口都是模糊的。我把我妈拖到了厕所,听见门把手被转动,于是我再次举起了刀。
眼前一阵眩晕,我回到了画架前,身体猛的摇晃了一下,额角开始阵阵发痛。
我伸手扶住画架,深深的呼吸了几下,等到头疼慢慢消失才重新坐直,恢复成最开始的坐姿。
又重来了。
但疼痛让我清醒了几分,我忽然觉得自己刚才的推断荒唐无比,为什么我会觉得应该悄无声息地杀死父母才能停止循环?我现在应该做的明明是去直接接触可莉他们,借外力脱离梦境,就像之前的那几次一样!
但就在我准备起身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清脆的女声从门外传来:“缈缈,你在吗?”
我一下子僵在原地。
没听到回应,门外的敲门声停了一会儿,我听见声音小声地自言自语:“奇怪,难道不在吗?”
然后门把手被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拧动,门欲盖弥彰地以缓慢的速度打开,探进了半颗脑袋:“缈缈,你在吗?”
在对上视线后,早已在我记忆中模糊的面庞忽然清晰地可怕,我的四肢如生锈的齿轮一般僵硬,一顿一顿地站起身,迎接了扑进我怀里的少女。
她亲昵地抱住我的脖颈,连抱怨都显得格外娇俏:“你真讨厌!明明就在嘛,干嘛不回我!”
她把自己的录取通知书从包里拿出来,得意洋洋地放在我面前:“当当!我考上了哦,虽然没你那个学校这么牛,但我们好歹在同一个市区了嘛。”
她没有因为我呆愣愣地看着她的举动而感到奇怪,只是将我扯到椅子上坐下,跟我聊高中的事情。
“唉,好不习惯,没有毕业的感觉。总觉得我们只是单纯地放暑假,下学期回学校后又要开始早起晚睡,吃饭点外卖的生活了。”
“你还记得【——】吗?我可讨厌她了,当时就看她不爽,嘻嘻,果然考了个烂学校。”
“咦,等等,我这样好像小说里幸灾乐祸的恶毒女配……算了,管她呢,我是活在现实世界又不是活在小说里。”
少女一边说着,一边将当时高中舞社里的社团笔记拿出来给我看。我仔细翻着,一张张脸早已模糊不清,完全记不起他们都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
有喜欢文字的社员在笔记末尾写了一句话做为青春的结尾。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我颤抖着抬头,对上身边忽然安静下来的少女,问她:“你是谁?我是不是跟你认识了很久?”
【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少女撑着脸颊,声音甜如蜜水,带着浸在爱意里的甜蜜:“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呀,缈缈,你忘记我了吗?”
她轻轻拂过笔记里的照片,望着我的眼眸深如漩涡:“不要忘记我,缈缈,我们是永远的好朋友,我叫颜宁。”
【当时只道是寻常】
我忘记了我的朋友,被拿捏住了把柄。
我坠入了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