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妮弗的笑容,完美的像是提线木偶,连站姿都是那么标准。
尤依忽然就一股怒气涌上来,她道:“请您从珍妮弗身上离开,我要和她单独说话!”
“哦?”珍妮弗就像是被固定了角度的工艺小人,嘴角拉扯的弧度和眼中的神色一动不动,“原来你也能这么大脾气,你现在就像是一只炸毛的兔子。”
“走开!”
珍妮弗沉吟了一下:“好吧。”
下一刻,珍妮弗的表情恢复了正常活人的模样,尤依知道,欺诈魔王离开了。
忍了珍妮弗一个月,却没想到进入圣菲斯,还得和珍妮弗抬头不见低头见,尤依忍无可忍,索性将话头挑开。
她用力扼住珍妮弗的手腕,平时看上去温绵的目光,此刻已变得和针一样锐利:“你知道欺诈魔王会凭依到你身上吗?”
珍妮弗完全没有一点被忽然扼住该有的惊讶,仍礼貌笑着:“我知道,我是自愿成为塔罗大人的信徒的。”
“为什么?你对得起领主大人吗?她最信任的女仆就是你,你不知道欺诈魔王怎么玩弄过她的心意吗?!”
珍妮弗讶异地看着尤依:“我原先还以为,你那晚上在领主府中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忠于自己的目的,没想到你真的会为领主大人着想。”
随她怎么说。
“你明知道欺诈魔王都已经是领主大人的心魔,你还信仰欺诈魔王,珍妮弗,你没良心吗?”
珍妮弗语调陡然沉下去:“那我问你,尤依小姐,在我们领主大人艰难袭爵,和她那些冷血无情的叔叔们周旋的时候,海对岸的神祇们,有谁怜悯她,帮过她吗?”
“你会说时空女神亚穗留下的古代遗物帮助了领主大人是不是?让领主大人结识内维尔先生。可是,然后呢?最后回报领主大人的是什么?是古代遗物损坏,她再也无法见到内维尔先生,这时候,她所信仰的神祇,又有谁拯救她吗?”
“在那个最绝望的时候,救了她的是塔罗大人,是被你视为恶魔的塔罗大人!是它,将内维尔先生带到这个时空,而不是像海对岸的那些神一样袖手旁观!”
尤依只觉得,珍妮弗真是疯了,自己在佩拉的意识空间里感受到的那种痛苦绝望,还不够说明佩拉所遭受的打击有多沉重吗?
佩拉到现在都在想,如今的这个内维尔究竟是不是当初的那个画家,她到现在还在自责是她杀死了真正的内维尔!
这些话,尤依不信佩拉没有和珍妮弗吐露过。
尤依是真的动怒了:“当今的宰……内维尔是什么情况,你不都清楚吗?你难道不知道领主大人在承受怎样的心理煎熬?你难道不知道,对领主大人来说,如今这个局面,比让她死在内维尔的剑下还难受吗?”
“这个时空的内维尔先生,有哪一点不好?”珍妮弗的嗓音也越来越低,也是牵动了情绪,“出身高贵,又是帝国的宰相大人,个人名望首屈一指,备受皇帝陛下的倚重,就算他性情大变,不再记得一切,但领主大人总是能够再见到他,而不是那个只能在两百年后如同幻影般再没有交集的小镇画家。”
“至少,塔罗大人重新赐予了领主大人机会,而你们所信仰的神祇,只是彻头彻尾冷冰冰的旁观者!”
“疯子!”尤依只觉得心惊肉跳,珍妮弗这每一个字都说的那么有道理,可是合在一起敲到尤依心上,只让她感到一种疯魔的毛骨悚然。
故意弄出如今这个内维尔来让佩拉如饮下毒药般痛苦的魔王,却让佩拉最信任的人把它视作大恩人。
“珍妮弗,在我眼里,你才是那个被欺诈得无可救药的人!”
更让尤依感到毛骨悚然的,是珍妮弗那句“你们所信仰的神祇”。
珍妮弗能说出这句话,就代表……
“你已经完全抛弃信仰,倒向恶魔那边了?”
珍妮弗的眼神是坚定的,就好像她坚信自己没有被欺诈至深,她甚至缓和语气,反问尤依:“你不也恨透了法尔奈丝吗?你心里怎么想的,我已经都通过塔罗大人知道了,你根本不信那些虚伪的诸神,你和我是一样的。”
尤依道:“我和你不一样。”
“珍妮弗,难道不把希望寄托在神身上,就要去寄托魔族吗?曾在黑暗时代杀死无数人,灭掉无数城镇村落的魔族,又是什么善类?还有上个月北都遭受冰原鸟的入侵,很多人受伤,你却要坚定不移地侍奉这种这种东西?”尤依紫色的眼中是让人无法忽视的决心,“我和你不一样,我只相信,没有谁有权利干涉甚至更改别人的命运,不管是亚特兰蒂斯的诸神,还是千窟之地的恶魔。我只相信我自己,也只会依靠我自己。我相信自己的判断,走自己的路,一切想让我成为附庸或是傀儡的存在,我都不会让它如愿的!”
珍妮弗听了这话有些失语,她微张着嘴唇,默默看着尤依,似乎是被震撼到,又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过了会儿,珍妮弗礼貌地笑了:“尤依小姐,你才十四岁,就具备这样的勇气和信念啊……”
珍妮弗退后一步,向尤依做出一个邀请的动作,“连我都希望,你可以加入我们荆棘圣教了。”
荆棘圣教?
这个词进入耳中,尤依只觉得脑海里炸开一声响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