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
“原来你还读过书啊,了不起。”秋辛感叹起来,女人见她羡慕的神情,突然把她拉到身边:“我教你写你的名字吧!”
“我,我不认识字的。”
“没关系,圣人言有教无类,其他可以不懂,但自己的名字总要会写吧。”女人在地上写下两个字,而后又领着秋辛一笔一划的教,极其细心细致,看着这一幕,叶乔突然想到了沈怀慈之前带她练字的情景。
秋辛学起来很快,她尝试着自己写完后,有些紧张地看着女人,女人点点头:“一字不错,学得很快。”
“那你叫什么?”秋辛突然问。
女人沉默了一会儿,在地上很慢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文谨阳。”她说。
“你认得这么多字,想必上过学堂吧?”秋辛道。
文谨阳摇摇头:“我从小到大就被关在宅子里,都是请先生来家里的。”
“那你怎么会......”
“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想着看看外面的风光,谁知道——”文谨阳流泪道:“毁了,毁了,我这一辈子都毁了,即便有机会回家,父亲也不会认我这个女儿的。”
秋辛无言地拍着文谨阳的肩头,文谨阳哭的更大声了,秋花站在一边不知所措。叶乔看着这三个人,一个沉默、一个懵懂、还有一个,恐怕满心都只剩下复仇的怒火。
跟着文谨阳,自幼都长在这个孤僻落后村子里的秋家姐妹总算了解到了一点除了村子之外的东西,秋辛时常听得心驰神往,秋花虽然不懂,但也总在她俩身边呆着。这段期间,文谨阳起过逃跑的计划,可是村子白天路上都有人,到了晚上,她俩要么被锁起来,要么被看着,根本没机会逃跑。
等着等着,没等来逃跑的机会,文谨阳却大病了一场。
或许是之前小产留下的病根,又或者是她放弃了求生的欲望。这场病来势汹汹,急得秋辛嘴巴上都起了泡,她整夜看顾这个女人,像是照顾小时候生病的秋花一样细致。好几次,秋花看见秋辛跪在文谨阳的床头,她便也学着姐姐跪在床头,模仿着那些求老天保佑的话语,却并不理解这些话真正的意思。
而这个家里的其他人,就像看不见一样。
很快,火也烧到了秋辛的丈夫身上。
这下这些人终于没办法坐视不理了,这次轮到那两个老的团团转,到处找大夫,而秋辛要看顾两个病人,更加憔悴了起来。
一天,一个路过的游医来到了村子上,在看完这两个病人后,她看向了秋辛:“我可以救他们,但是需要一样东西来换我手上的药材。”
具体是什么,叶乔自然不会知道,因为秋花被赶走了。在出门的那一刻,她转头好奇地看了眼这个游医,借着她茫然的眼睛,叶乔与这个面容平平,身材高挑的女人对视了。
那一刻,有股莫名的寒意窜了上来。
第二天,秋花还和往常一样去找秋辛,在蹭完饭后,姐姐一下子塞给她三块糖,微笑着道:“吃完就没有了,你可要吃慢点。”叶乔看着她一边笑一边流泪,心底突然涌起了很不好的预感。秋花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紧紧地拉住了姐姐的衣服。
可秋辛还是一点点掰开了妹妹的手,然后拿着面巾一点点擦去她脸上的污渍,抱着她哽咽起来:“你要怎么办呢?”
等叶乔看见躺在棺材里的秋辛,才知道她为什么要对秋花说这句话。在她的入殓日里,秋辛的丈夫、父亲、哥哥都来了,可他们不悲痛于亲人的离世,反而为其他事争执了起来:
“我女儿才嫁进你们家三年就死了,不行,必须给我个说法!”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当年她嫁过来我们可以给了礼的,她早就是我家的人了,又干你家屁事!”
“才两只鸡就想买我女儿一条命?这些年她给你家干了多少活,做了多少事?我女儿的命也太便宜了吧!”
“我呸,她嫁进来三年下过一个蛋么?两只鸡可是当时我们两家说好的彩礼,你家不仅什么都没给,还天天放这个小傻子来我家蹭吃蹭喝,这笔账还没和你算呢!”
几人正在争执间,文谨阳披头散发打着赤脚冲进来了,她面色惊恐地冲到棺材前,看着秋辛的脸,傻傻呆立着。
“这谁啊,奶奶的,你家居然还讨了小老婆!”秋父一把抓住男人的衣领便要打。
“你个老疯子少来撒疯,你女儿生不出孩子难不成要我家断子绝孙?”说话间,一群人拉拉扯扯起来。
“是你,是你,是你为了活命才杀了她!”文谨阳尖叫着冲向男人,却被一下推到,男人不忿地道:“叫什么叫!她明明是为了救你才答应挖心换药的!要不是你病了连累到我,也不会成这个样子!”
“挖,挖心......”文谨阳猛扑到棺材前,解开秋辛胸前的衣服,看见那道已经干涸结痂的血口,她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