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宋乾面颊酡红,言语颇多,神色苦痛地诉说着与宋夫人的过往,
“我第一次进兰儿书房,入目皆是墨作与诗词,那时我便知晓自己寻到了知音,终于有人懂我对诗书的痴迷。”
宋乾边说边笑,笑着笑着眸中的晶莹抑制不住爬满面颊,他猛灌一口烈酒遏住即将出口的哽咽。
“兰儿,我的兰儿啊!”
再多的烈酒亦止不住他心中的悲痛,到了最后喝得伶仃大醉之人,心神混沌地瘫倒在石桌之上。
桑灵连忙唤了几个家丁,将宋乾扶回厢房。待她返回,竟见宋言亦正将烈酒往口中灌。
“宋言亦,你不是不喜饮酒。”
在微安谷时,他连清甜的晶霄花酒均不碰。
“宋大善人说饮酒能忘却烦心事。”
宋言亦只尝了一口,便被辛辣之味刺激地眉眼紧蹙,俊美的五官均缩成了一团。即使这样,他还不死心,妄图再尝一口。
酒水尚未入口,便被桑灵无情夺去。
“那你觉得宋大善人忘却了吗?”
方才宋乾明明悲痛欲绝,哭得不能自己,如此虚妄之言,眼前人怎会相信。
“灵儿,可是我好难受啊。”
宋言亦的嗓音凄楚可怜,泛着湿雾的黑眸充斥着无助。
他心中淤堵难舒,不知如何排解。
“为何难受?是背部的伤口疼吗?”
桑灵目中染上担忧,凑近观察起他的面色。
宋言亦薄唇些微泛白,面颊因饮了酒一片酡红。俊秀的眉眼微皱,缠绕着万千的委屈不甘,悲愤难平地瞅着她。
桑灵不由轻叹一声,“你还受着伤,怎能学人饮酒。”
“灵儿又不关心。”
宋言亦想夺过桑灵手中的烈酒再灌一口,结果被瞪了一眼后便不敢动作,只敢小声抱怨,
“裴逸一回来,灵儿便前往他的厢房,呆了许久均未出来。”
她只知关怀裴逸,哪里会担心他是否受伤,难不难过。
“方才我只是有要事同裴逸相谈。”桑灵放柔嗓音,耐心解释。
见他脚步虚浮,似是醉了酒,连忙上前搀扶。
身高腿长之人借势将身体一半的重量放在她身上,还得寸进尺地往她怀里钻。
“宋言亦…”
桑灵伸手将人推开,方隔开一寸宋言亦便委屈不满起来,“灵儿竟如此狠心,妄图将一个背部受了重伤之人推开。”
桑灵:“……。”
说罢,他又不知害臊地黏了过来,“灵儿,我好像喝醉了,头晕目眩,你要好好扶着。”
“宋言亦,你不许靠过来!”
“灵儿,我站都站不稳了。”
“宋言亦…”
眼前人饮了酒竟如孩童般难缠,桑灵推了几次均推不开,只得任由他完完全全靠在自己身上。
高大伟岸的身躯将她紧紧包裹,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眼前人温热的肌肤,以及如擂鼓般剧烈的心跳。
“宋言亦,以后不许再饮酒。”
入口便醉不说还蛮不讲理。
“还不是灵儿只关心裴逸不关心我,将我弃之不顾。”
口中说着抱怨,宋言亦的心思却已飘向它处。
他小心翼翼地将头倚在桑灵的右肩,微凉的面颊方与肩颈处细腻的肌肤相贴,便觉舒适惬意,于是偷偷摸摸在她肩窝处蹭了蹭。
怀中人发丝的清香与身上淡淡的馨香,令他脑袋昏昏沉沉,只知不管不顾地贴近,再无暇顾及其它,于是他又胆大包天地搂紧了纤细的腰肢。
“宋言亦…”
宋言亦的身体似乎升了温,变得灼热滚烫,外加过分的欺近,令桑灵心跳莫名其妙加速,她慌忙推开眼前人,与之隔开距离。
“灵儿~”宋言亦不依,又要靠过来。
桑灵严肃制止,“宋言亦,你不许动!”
他到底知不知晓何为男女授受不亲!
“灵儿又不要我,又要将我弃之不顾了。”
没了怀中的温热,宋言亦心里空落落的,委屈到眼尾泛红,将头偏向一侧兀自生闷气。
“宋言亦,你…”
眼前人张口胡言,桑灵气不打一出来,行至身前,同他认认真真讲道理,
“宋言亦,我何时不关心你,何时弃你于不顾了?”
“那我与裴逸一同遇险,灵儿会救谁?”
这…
他为何执着于这个问题…
桑灵不愿回答,宋言亦却揪着不放。
醉眼迷离之人在夜风吹拂下有了片刻清醒,黝黑晶亮的双眸一瞬不瞬瞧着她,每一束跳跃的眸光均蕴含着小心翼翼与渴求。
他迫切地想知道的答案,于是极为郑重地再次询问:
“灵儿,若我不会武功又与裴逸一同遇了险,你会救谁?”
周遭瞬时沉寂,夜虫鸣叫之声愈加清晰。四目相对许久,院中寂静却无人打破。
宋言亦心中的希冀破灭,唇角扯起一抹苦笑,孤身折返厢房。只不过转身那刻,他眉眼变冷,目中偏执决绝,连指尖钻入血肉亦不知疼痛。
厢门即将闭合之时,柔嫩白皙的小手攀上了玄青的袖袍。
今夜的月色格外皎洁,银白的光华镀在二人轻薄的衣衫。瘦弱窈窕的身影贴近身形挺拔之人,在他耳侧温柔低吟:
“我会选择你。”
“会坚定不移地选择你。”
下一瞬,厢门闭合,桑灵被宋言亦强势地紧抵在门后。
身后是冰凉冷硬的门板,身前是灼热滚烫的身躯,她被笼罩在面前人高大的身影中。眼前漆黑一片,感官愈加敏锐,她清晰地知晓,灼热的呼吸越贴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