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这个事实,唐霜霜的泪水顷刻润湿整个面颊。她眶目赤红,嗓音嘶哑发颤,
“当年我同贺郎情投意合,父亲却无论如何不同意我们在一起,非要将我嫁给嗜酒成性的南岭王世子。”
谈及此,唐婉目中的苦痛叠加上一层怨恨,
“他根本不在乎我嫁过去是否幸福,只在乎他相国之位稳不稳。”
“于是我逃了婚,同贺郎寻个谁也不认识的村落隐居。可父亲与冯家根本不愿放过我们,派出许多人马抓捕。逃亡的路上,贺郎自始至终护着我,自己却受了一身伤。”
唐婉眉目温柔,将所有目光投于棺木中的贺修。她小心翼翼摩挲他的面庞,沿着深邃的眸眼一点点描绘,似是想及什么,唇角挂上一抹笑意。
“后来,逃入雾霭山被师父所救,我们才终于安稳下来,不用过颠沛流离的日子。师父教我蛊术,还特意腾出一间房给贺郎作画,对我们极好。”
“可…好景不长。”
她面上的微笑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凄楚,“三年后,贺郎逃亡路上受得旧伤复发,久治难愈,将我一人抛在世上。”
“我们受了那么多苦,却只换来短短三年光阴。我只想同他白头偕老而已,老天为何就是不许!”
唐霜霜撕心裂肺的哭喊在洞中久滞不去,桑灵不知不觉眸底泛红,有了泪意,平复情绪后才颤声问道:
“唐姑娘,你提及的师父可是唐千柔?”
唐千柔是女主唐霜霜的母亲,最受南疆族人崇敬的圣使。若是,那唐婉定然知晓书中女主的去向。
“是。”唐霜霜眸中染上疑惑,“你为何会知晓我师父?”
“她去往了何处?”得到确定应答,桑灵眸光涌动,连忙追问。
“她?”谈及此人,唐霜霜倏地嗤笑出声,尖锐刺耳的笑声在洞中徘徊许久才停歇,
“她待我极好,却不许我用换血改命的蛊术替贺郎治病。”
“贺郎明明能治好,她却始终不愿将此蛊传授于我,还说我丧心病狂,说我被邪术蛊惑,罚我在圣树前跪了整整一夜!”
谈及此,唐婉目中愈加癫狂,面容因恨意狰狞起来,
“若不是在圣树前罚跪,我怎会连贺郎最后一面都未见着。”
“都是她!全是因为她!”她双眸淬满愤恨,血丝遍布,“不是她,贺郎根本不会死。”
“所以你杀了她?”
七年前,圣树被雷劈而烧毁,唐千柔亦在当夜离奇失踪,怎会有如此巧之事。
对于桑灵的质问,唐霜霜放肆大笑,面上一片畅快,“她同那圣树,一起被我烧成了灰。”
闻言,洞中三人皆惊愣在地,未想到唐婉竟是如此心肠恶毒,手段残忍之人。
“那她的女儿呢?你盗用姓名之人,去了何处?”
桑灵越急于知晓,唐霜霜越不着急。她抬眸仔仔细细将桑灵从头至脚打量了个遍,才轻启薄唇,
“你们三人千里迢迢赶来南疆,便是为了寻师妹的踪迹吧。”
言罢,她又神态自若地瞧向楚宣,
“哦,不对,还有楚凝。”
“家妹真的去了阳溪谷?她一月前产下的男胎是不是…”
听闻唐婉提及楚凝,楚宣连忙发问,想到落地便夭折的外甥,又痛苦万分,不忍说完。唐霜霜唇角却浮起得意的笑,不假思索应答,
“是。”
虽说扼杀婴孩于襁褓,她内心无一丝一毫的愧疚。提及楚凝,她却一片惋惜,
“瞧见她一如瞧见曾经的自己,喜爱无拘无束,不受束缚逃了婚。可她又不似我,我只愿得贺郎一人,她却背负家仇又忧国忧民,说是要寻到乌思舫主,推翻华京新帝的暴政。”
唐霜霜目中与其说是不屑,不如说是艳羡,
“失去孩儿她伤心欲绝,短短一月便收拾好情绪。她心中怀着家国大义,离开了南疆。而我…”
她自顾自地低语,嗓音愈加孤寂,
“而我,永远永远,困在了这瘴气弥漫的雾霭山中。”
抬眸瞧了眼贺修,唐霜霜眸中的孤寂随即被坚定取代,
“贺郎,我一定会寻到至纯至善之人的血,来换你的命。我同你,一辈子相守在雾霭山中。”
桑灵目中惊愕,她未想到规劝许久,唐婉竟还一意孤行。
“桑姑娘,你不是想知晓师妹的踪迹吗?”唐霜霜缓缓逼近,直视桑灵的双眸,目中气势骇人,
“不要多管闲事立即离开南疆,我便告知你。”
洞中一阵静寂,桑灵能清晰听闻自己呼吸的声音。放过唐婉,她便能知晓书中女主的踪迹,但唐婉定会继续害人,而后还有许多婴孩死于非命。
为了天下众生,她必须寻到女主踪迹。为了南疆孩童的安宁,她又不得不阻止唐霜霜继续作恶。
桑灵眉目紧皱,目中一片挣扎,踌躇许久才颤着声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