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为难之际,倒是范玉儿怯生生开了口:“大人,有奴家一人,还嫌不够么?”
康晋不为所动:“本世子怕你一人孤单,让姐妹们都来陪你,不好吗?”
听起来像是为了她着想,实则丝毫不曾让步。
范玉儿也不敢太过强硬,只娇道:“这么多姐妹,妾妒忌。”
三言两语把人抬得老高,这么一来,康晋一点不生气,反而极高兴,大笑道:“你放心,你与她们,自是不同。本世子回去便为你封妃可好?”
此话一出,已是下了定论,范玉儿得了好处,也知道不好再栏,就此作罢。
李付看那厢也熄了火,还待再论,正喊道:“世子。”却被杜筠扯了扯袖子,摇头示意不要再多说下去,这才急急转了话锋:“世子见谅,我身边这位美姬颇为讨人喜欢。方才一时情急,才冒犯了世子,当自罚一杯。”
说罢,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康晋听罢,脸色稍缓:“你们中原人说话太绕弯子。你便是直说,本世子也是通情达理之人,使者开口,自然应允。今日大好的节日,这舞姬本世子就送给使者了!”
李付轻舒一口气,向他道谢,又称时间不早,佳人在旁,起身告辞,带着杜筠赶忙离开。
杜筠紧贴着李付怀中出门去,也是松了一口气。今日兵行险着,若不是遇上杨昢,怕是不知要难办多少。
今夜这一关,算是过了。
感觉到怀中她轻微的挣扎,杨昢松了手,背到身后,一边脚步不停:“杜姑娘?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她刚松的气便又提起来,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今日之事。
范玉儿的事定是不能说。先不说杨云起的事是否方便透露,杨昢心思单纯,若是让他知晓使团中混进可疑之人,今夜必定就要人仰马翻,要将范玉儿赶出使团去,弄不好还会要了她的性命。
范玉儿如何不要紧,只是如今她是自己最为重要的线索之一。她若被查出来,自己相当于前功尽弃。范玉儿为她带来更多线索之前,必须让她的计划顺利进行。
这般拿定主意,杜筠索性装傻胡诌,拖延时间思考托辞:“觅梧公子一个人走夜路,我不放心,来瞧瞧你安全到了没有。”
杨昢不知道她如何能一本正经说出这样的胡话来,直皱着眉,耿直地怼回去:“杜姑娘确保自己的安全便已很好,在下毕竟是八尺男儿,不用多虑。”他瞧她没有说实话的意思:“杜姑娘还请不要隐瞒。使团中混入可疑人等,一律按刺客论处。”
他这话一出口,杜筠更是确信自己的判断,范玉儿的事绝不能让他知道。眼下与他硬碰硬讨不了好,不如说些好听的。杨昢这般的君子,多半不会伸手驳了笑脸人的面子。
她扯扯他的袖子,以示讨好:“公子还请不要那么生分,我来找你自然是为了狄娅的事。我终归不大放心,反悔了,想要跟着公子一同去庭州。”
他总觉得她并未全说真话,只是她给的借口不无道理,他一时也挑不出错来。他暗自高兴她想到要与他同行,却又气她不曾与自己商量,行此险招,如今又不讲真话,如此越想越别扭,赌气道:“你寻我便寻我,何必扮作舞娘?那康晋是什么人?今日我若不在,你又作何打算?”
杜筠知道今日自己闯了祸,只敢小声狡辩:“我来寻你,你自是在的。”
李付一时语塞,竟觉得她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再看看她轻攥自己袖口的可人模样,不由得心软。
她能做什么呢?终归像她说的,她是独自一人在这里的,否则何必要屡次以身犯险。他不愿再纠缠下去。母妃嘱托在前,又不能当真将她当刺客抓了。
“说过了,往后有事直接走正门来找我,少整这些有的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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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诺鲁孜那夜之后,杜筠就留宿在鸿胪客官内。杨昢在自己院中拨了一间客房给她,暂时算是安置下来。
虽说院中人手并不算多,杜筠这几日已差不多摸熟了,却依旧十分小心谨慎,但凡要离开自己的房间,定要将面纱戴上。她与杨昢商议过,他已与那位旧友递了信,到庭州相见,只待两日之后使团出行。
趁这两日,杜筠打算回一趟商队,收拾一下行装,看看达拉布恢复得如何了。
那日他稀里糊涂地跟着人去了康晋办舞会的前厅,又稀里糊涂地跟着杨昢回了他的院子,这鸿胪客馆中的路她其实完全都不认得。馆中人员又复杂,她不敢盲目地自己出去,只怕丢了。
她想了想,叫来了为自己安排房间的那小厮,似乎是唤作阿青。他是杨昢跟前的明昭拨来的,想必是可靠的,只是自己这些年不习惯身边跟着阿园以外的人,便只让他在外边候着。
她盯了他几日,觉得这人还算可用,就托他引了自己出去,又遣他回去。
那阿青支支吾吾:“仆还是跟着娘子吧,这鸿胪馆内的路有些复杂,怕您一会儿寻不到回来的路。”
杜筠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笑开:“走过的路忘了一次便罢了,怎还能忘第二次?你放心吧,我都记着了。”
阿青看不清她面纱下的脸,却见她眉眼舒展,声音轻柔,不由得便信了。只道:“咱们公子说了,姑娘用得上的,尽管吩咐。”
杜筠道一声:“知道了”便要离开。没走出两步,又想起一件事来:“你......什么都帮?”
“是,娘子只管说。”
“若是此事涉险,你还愿意去?”
阿青没想到她问出这样的话来,犹豫一下还是道:“仆虽不比得公子身边的明昭大人,却也有些功夫。”
话音未落,杜筠已经一刀刺出。
阿青大为失措,堪堪挡下一刀,杜筠又一掌拍了过来。他接下疾退,从腰间抽出弯刀,向杜筠挥来。杜筠并未接下,而是扭身躲了过去。阿青一时收不住力,又向前冲了几步,才停下来。
身后杜筠拍手的声音响起,不急不缓:“好功夫。”
她已将刀收起,没了再打下去的意思,阿青便也将刀收回鞘中:“承让。”
杜筠也不含糊:“既如此,你还得答应我一件事。”
“娘子请说。”
“我托你办的事,你不可透露给别人。公子与明昭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