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眉眼之间和戴三仿佛,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简直是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就是这妇人浑身都是一股沉着之气。
她手上抱着一把琵琶,背上也背着一个小包袱,显然是早有准备。
李希言主动说道:“我姓李,是戴三的友人。他有事来不了,所以托我来接您。”
秋娘看了二人一眼,眼神不明,嘴上还是应了下来。
“那就麻烦二位了。”她说完摸出一张银票递给老鸨,“五十两赎身银子,我们说好的。”
老鸨犹豫了一二才接住。
“你在我这里也呆了这么多年了。”老鸨没有急着去拿卖身契,问道,“你真想好了要走?”
她悄悄用眼神瞟着背后的二人。
秋娘明白她的意思,温柔一笑:“戴三和我说过的,有个姓李的朋友。”
老鸨这才放了心:“那就好。我去给你拿卖身契。”
她揣好银票带着龟公向后走去。
人一离开,大堂只剩下三人在。
李希言起身走近,低声问道:“戴三提起过我?”
不可能啊……
秋娘摇头:“没有,但是我知道您二位不是坏人。”她抿了抿嘴唇,“戴三呢?”
李希言早就有了应对的办法。
“我是绣衣司的人。戴三前段时间帮了绣衣司的大忙,如今已经被绣衣司纳入麾下,派往凉州做探子。今日来接你是准备送你去京城安置。”
“你是……李少使?!”秋娘低声惊呼,不可置信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怎么又被认出来了?
李希言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眉头的红痣。
“是。”
秋娘捂着自己心口:“您说的是真的?戴三他还能给绣衣司帮忙?”
“我知道他的情况。”李希言忽悠人的时候一套一套的,“既然用他,就有用他的理由。”
“那……我能见见他吗?”
“过几年吧。凉州事情紧急,他已经动身。”
容朗看见秋娘的样子,心生恻隐。
“日后有时间相见。”
“也是。”秋娘傻笑了起来,“没想到我家戴三还能有这样的造化。”
正说话间,老鸨就拿着卖身契走了出来。
“喏,拿去。”她把卖身契往秋娘怀里一塞,“你命好,以后好好过日子。”
到底相识多年,也不是没有一点点情分。
秋娘语气也染上一份哀愁。
“你保重好身体,少喝酒。”
老鸨愣了一下大笑一声:“老娘都喝了一辈子的酒了,就是不陪客也改不了。”
“该走了。”李希言的声音有些发闷。
她最不喜欢的就是青楼这样的地方,让她觉得无力。
“好啦好啦!”老鸨挥了挥帕子,一脸的不耐烦,“快走吧,都赎身了,还恋恋不舍呢!”
秋娘回头看了她一眼,随着二人走出了大门。
“先去县衙一趟,给你办脱籍,然后再办一份路引。”李希言说道。
秋娘点点头:“好。”
二人此时都没有心情说话,一路沉默着。
县衙离此处并不远。走了一刻钟就到了。
今日守在门口的是徐县尉。
他一见三人到来,就迎了上去。
“走吧,户房那里正好没人。”
李希言对着秋娘介绍道:“县衙的徐县尉。”
秋娘那双和戴三一模一样的眼睛弯了弯:“见过徐县尉。”
徐县尉几乎是不敢看她的,转过身:“嗯……走吧。”
他带着三人绕着小路去了户房。
户房确实没有多余的人在。
当值的小吏很快就把户籍路引办好。
拿着新户籍和路引。
秋娘激动得手都在发抖,脑子都是一片空白,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门外。
今日是晴天,日光强烈。
她的眼睛被晃了一下,落下了两滴泪。
在她身后目光不能及之处,游廊的花窗后,一双和她相似的眼睛直直的望着她。
“娘……”
低低的呼叫无法传入秋娘的耳朵。
徐县尉走上前。
“夫人,我们该走了。”
秋娘有些慌张地看着一旁的李希言。
“他送您去我们的据点,我去太显眼。据点那边会有人带你离开。”
秋娘这才安心,朝着二人行了一礼。
“多谢二位大人。”
秋娘的背影在视线里消失。
李希言合上眼,深吸一口气。
就像是吃下一大口连麸面做的馒头,粗噶的一坨哽在喉头,咽不下去,吐不出来,还划着嗓子疼。
“姐姐。”容朗的声音就在耳边,如同一汪可以入口的清泉,“我们也该回去了。”
“好烦。”她抱怨着。
这样熟悉的模样让容朗怔愣了一瞬,他扬唇一笑,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
“什么好烦?”
“风太大,天太冷,日头也不好,指使他的人也没抓到,刺客的身份也没有查到,还被害落了水……”
李希言一边走一遍发泄似的低语着。
容朗微微侧着头听着,时不时搭句话。
踏出县衙大门,二人往回走。
“李夫子!”
“少使!”
几声满是欢喜的呼喊让李希言不由向前看去。
在路的尽头,他们已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