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文大躺着,叹了口气,“看来我这辈子,是一次也赢不了你了。”
“非也非也,用常人的话来说,你赢得了我的芳心。说说吧,你无意仕途,为何远来入学?”
叔文沉默一瞬,道:“陛下的恩典。”接着站起身来,要拉她,“地上凉,快起来。”
看着他伸来的手,明月眯起眼坏笑,叔文连忙求饶:“我真的接不住了。”
“好吧。”明月饶了他,搭上手老老实实站起身,“你是为我才来的。”
“除此之外,这里有什么值得我留恋?”叔文将她揽入怀中,安抚道:“让我做些什么。”
怀中人却只是摇头,“我只想你平安无虞,别的事情交给我。”
“可你的平安也是我心所想。明月,这世间没道理的事情太多了,你都想拨乱反正是不可能的。”
只是话说再多,明月不应,自己能拿她有什么办法,如此,便只好亲自来陪她这一趟。
他道:“我想争取学院师长推荐,这样便能直接参加明年春闱,最好再进殿给你拿个状元回来。”
“野心不小。”明月挣脱他臂弯,抬头看向他,“可你自小就不爱听讲,你太师父在上面讲学,你在下面偷偷叠纸雀儿。若让你拿了这状元,我弈朝是要完了。”
她后半句话可说不得,叔文连忙捂住她的嘴,“你这话要是让旁人听进去半点,我们才要完了。再说,太师父考我的时候,我不也都答上来了。”
“那倒是。”明月拿开他的手,“只是我不想你做不喜欢的事。”
尽管知道她是念着自己,叔文仍佯装埋怨,“这世间哪有女子不希望丈夫仕途通达的,你却偏偏要拦我,难道我在你心中就这般差劲?”
可你说,想逍遥于天地之间。但明月知道,再说下去,两人定会像当初一样闹得不愉快。
舍不得将相逢时作怨怼,也只得妥协,“随你。”她钻进他怀中,紧抱着他不放,“我好像,越来越迷茫了。”
“人总有迷茫的时候。”
饭间,二人说起了林妙心。
往日都是林妙心照顾着叔文,此次来中都长居,她便也要跟来照顾。毕竟对旁人来说,她是个来路不明的小丫头,即便不说什么,看向她的眼光总是不一样的。
“当然,主要是好久不见你,她想你。”
回想起当初的经历,明月一阵心酸。哪日得闲,要带她在这城中好好逛逛。
也不知道十三四岁的姑娘都喜欢些什么。
如今叔文在竹林巷租了座三合院,同住的除了林妙心还有龙昭儿。虽说他身子已经大好,但每月还得这位小师哥施针调理。
“你这地方小,不如般来与我同住。”
明月没有应答。并非不想,只是自己周围总不安全,难免连累亲近之人。
她未说出口,叔文已猜到她的顾虑,又道:“我知道你担忧什么,偏偏总忍不住留你。无妨,你我不时能相见,便已足够了。”
明日一早还要敬师,读早课,今夜若留下,两方路远便赶不及了,吃过饭叔文便要回去。
“我送你。我也想学学戏文里‘送我的情郎到学堂’。”
那句戏文,她竟是唱出来的。叔文瞪大眼睛,又惊又喜,“你哪里学来的这些?”
“西街口有家馆子,向小二哥要一份栲栳栳,招牌的杂烩浇头,再要一壶麦茶,上二楼,坐到西边第三桌,窗户一开,正对旁边戏馆子廊道,听的可清楚嘞。”
天阴沉着,门楣上,“国子学院”四个大字灼地明月眼睛发酸。
“那我走进去,让你看着我的背影感受一下?”
见她不语,叔文俯身凑近她眼前,又问:“舍不得我?”
明月点点头。
叔文抬手要抱,但一下反应过来又收回了手,“下次休沐,我再去看你。”
“若我不在家呢?”
“那便做一桌你爱吃的,等你回来。”
明月又问:“那若我一连几日不回呢?”
“这样啊~”叔文假装思考着,忽然眼前一亮,“那我该报官啊!”
见明月笑了,他也放松地笑了。
明月说:“那你还不如大呼一声:‘小师叔!我掉坑里啦!快来救我!’有用呢。”
“哎呦,该说你记性好是不好,怎么还记得这事!”叔文羞捂住脸,又露出双眼睛瞧她,“那我进去了?”
“嗯。”
眼看他走进门去,明月心里空落落的。
忽然,她想起自己忘记赴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