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寒风呼啸啸吹进屋内,瑶川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笑着起身关上了门,回到桌边刚将金饼拿起,就听得门外“扑通”一声。
第二日一早,瑶川推开房门,刚迈进屋内,就被人直直拿手指着。
“你——下贱!”风途看着自己大开的内裳,满脸震惊,一手指着瑶川,不住地颤抖着。
好脾气如瑶川,这下也不想再给他什么好脸了,将手中的茶盘重重搁到桌上,甩袖而去。
叔文要回小清寺了,将军已经出宫,之后他会跟着父亲去拜访几位故友,不日便归乡。
走前,叔文拿出个物件戴在明月小臂,“总想着给你带些什么小玩意儿,让你好时刻记挂着我,思来想去也就这个最合适了,我特意让工匠按照你的尺寸做的。”
是一把精巧的袖箭。
路上,他婆婆妈妈地叮嘱着,明月一应耐心听着。
“看你脉象,体内似乎有些异燥,不要乱吃东西,按时吃饭,虽然你身体好,也得注意防寒。褥子下面我给你留了几张银票,那日我们去的街上便有顺达钱庄,我特意留心了。”
听到这,明月忽然笑了起来,一滴泪却落在了轻纱上。
再遇见,两人也只是遥遥相望。
又过几日,叔文要离开中都了。这天,明月早早来到城外,站在高处远远看着,见叔文撩起车帘四处张望,该是在寻找自己。
忽然,身后一丝令人不悦的声响使她瞬间警觉,当即拔刀道拦住了那支箭矢。
“三弟,小心着凉。”
车中,寻不到明月,叔文有些失落地放下车帘,“只是想透透气。”
魏成盯着明月,表情有些诡异,“我一直觉得,你身上有种……熟悉又讨厌的感觉。”
明月质问:“你在做什么?”
没理会她的问询,魏成顾自打量着她。
“你与他……”他困惑的表情忽然生出笑意,“我想起来了,你就是与他一起逃到西城的那只‘老鼠’吧。”
明月心中一惊,僵在了那里。
他为什么知道?
“原来如此。”魏成却笑意更甚,口中喃喃自语,“原来你是这种打算,我还以为你变了。”
明月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觉得身上直冒冷汗,佯装镇定道:“什么西城,我并未去过,你认错人了。”
“别装了,我当初是亲眼看到你们逃走的。”他说着,缓缓拔出腰间那把威风凛凛的挎刀,“你不会真以为,风途留你在身边是需要你帮他做事吧?殿下身边,何曾缺过人。”
恣水舫重新翻修完毕,风途站在露台,凭栏看向逐渐暗下的天色。
身后,门猛然被人推开,不等他开口,来人的刀已架到他颈侧。
明月一身伤痕,看得他焦急,“发生什么了?要不要紧?我带你去找大夫。”
“你骗我。”明月愤恨地看着他,将他抵在护栏上。
“我没有。”风途说着,闪身躲开刀锋,退向室内,“到底发生什么了?你先冷静。”
明月冷哼一声,挥刀而上,“别装了,是你害的叔文。”
哦,原来她知道了。风途心中一沉,敛起神色拔刀挡住了她这一击,沉声问道:“谁告诉你的?”
“果然。”
明月招招都奔着他要害而去,然而之前应对魏成已令她疲惫不堪,何况又受了伤,此刻完全不是风途的对手。
风途只防不攻,慢慢消耗着她的精力,直到她站不起身,方才收刀。
“你走吧,离开这。”他转身看向楼外,苍茫白雪沾染上暮色,天地之间黑白不明。
明月跌在地上,疲累地喘息着。她抬手向着风途的背影放出两发袖箭,再次捡起刀来。
一支短箭擦过风途肩头,一支穿过臂膀。
此刻明月早已精疲力尽,手抖得厉害,怎能与他抗衡?不出两招再次败下阵来。
“我让你走,听不懂吗?”
风途的刀横在两人之间,将她紧紧抵在墙上,神情中没有一点往日的阳光与温和,取而代之的只有冷漠。
“原来……你是这样的。”她不明白了,那双眼睛明明生的纯情又无辜,此刻却暗淡如一潭死水,不像他了。
风途看着她,眼睫微颤,忽而甩开手,狠狠将她丢到一旁,“滚吧。”
天空零星飘起了雪,刺骨的寒风在明月耳畔叫嚣着。她踉踉跄跄走在桥栈,任凭往事在自己脑中回闪。
以前她总以为自己清心寡欲,实际上自己比任何人都要自负的多,竟以为能以一己之力,撬动一丝难能之事。
手臂上的伤口已经停止流血,她漠然看着,狠狠按了上去。
“呵——”
疼痛让她清明了些许多,可是还不够,纷乱的思绪始终折磨着她。
她想,自己大概是走不掉了。原以为自己暗度陈仓,却是对方诱敌深入,现在,自己这瓮中之鳖已经知道,又怎会被对方放过?叔文身上发生的事,难保不会在自己身上再次上演。
明月停下沉重的脚步,思绪如脱缰的野马。
甚至,叔文也会成为他们对付自己的工具。
恐惧逐渐侵占了她的大脑,将理智赶走,一点不剩。她回想起与叔文新婚之初的那段日子,那是二人最平淡也最安详的时光。
有天,叔文拿着胭脂作画。
“天突、璇玑、华盖……还有这里,明月的心。”
笔还没撂下,叔文便闹着要听她心跳,“好像有点快。”他扬起头满脸期待地问:“因为我吗?”
明月一边伸手去擦他脸上沾染的胭脂,一边抱怨,“这就是你说那盒胭脂好香,非要我留下的原因?”
叔文笑着将笔别在耳边,用指尖顺着画出的痕迹又描了一遍,“你可比那些书画木人清楚多了。”
总归是回不去了。她伸手按向自己心口,感受着一如那天的跳动。
露台上,一双眼睛一直注视着她。
至于发癫到如此地步?风途不明白她为何这样,但也没时间细想了,在他拦下她时,她手中短箭正要刺进她肩骨之下。
“你做什么?我不是让你走吗?”
明月颇是不屑,冷笑道:“怎么,怕我死了你功亏一篑,没法向你主子讨赏?”
“你在说什么?我让你离开中都。”
明月化出一掌,推开了他,“你让我走我就走,你以为自己是谁?”
风途确实不知道自己是谁,又是从何而来,如果自己还有家的半点记忆,或者当初没有选择踏入此境,一切是不是都会大不一样。
正在他纠结时,明月已在他眼前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