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芸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中满是惊恐,“那怎么办?若是这胎又是妹妹,爹他会打死我们的!”
“到时再想办法吧,总比连这几个月都熬不过去得好……小芸,你娘这身子若是不养好,生产时怕又得在鬼门关前走一遭。”
小芸红了眼眶,低下头沉默片刻,忽然抬起头抱住白芷兰的腿,哽咽道:“白姐姐,我能不能跟你学医?”
白芷兰一愣,看向她那双泪盈盈的眼睛,问:“为何?”
“我想好好照顾娘亲,想每天都能知道她的身体到底如何。也希望能像白姐姐一样,给人看病、接产,赚些银钱……”
白芷兰沉思片刻,道:“你既然会做饭,想必学煎药、处理药材也不难。不如明日起来医馆做药童,我会教你医术,也会发工钱给你,虽然钱不多。”
小芸眼里充满了感激,朝她郑重一拜。
正要告别,白芷兰忽然开口:“小芸,你娘亲每次怀孕时都会为腹中孩子缝制肚兜吗?”
小芸点头,“对啊,这不是本朝习俗吗?有孕时,每位母亲都会亲手缝制肚兜的。”
“那可会为别人家的孩子缝制?比如姐妹的孩子?”
芸略带疑惑地回答:“白姐姐说的那是百家衣或百家被吧?那是不一样的。肚兜一定是亲娘亲手做的。”她捂嘴一笑,“白姐姐一看就没养过孩子。”
白芷兰笑着点头,又寒暄几句后,二人依依惜别。
望着小芸跑远的背影,白芷兰喃喃自语:
“那时我以为,她只是拿来取笑我女工不好。可真奇怪,她一介未出阁的女子,为何要缝肚兜……她的身子似乎也比从前圆润了许多,我只当是她懒于走动,才胖了些。难道她……”
“她是谁?”阿沅问。
白芷兰摇摇头,“我还没想明白,晚些再和你说。”
又道:“我想再去柳娘子的房间看看,陪我一起吧。”
二人步出民巷,穿过东市长街,正巧经过妙音坊门前。
妙音坊昼不迎客,惟夜晚方才开张。此时正值午后,雕花大门紧闭,门前两盏红灯笼尚未点燃。
白芷兰上前叩门,一名护卫从门缝中探出头来,目露警戒。白芷兰直言曾在此落下物件,又从怀中掏出几枚铜钱,悄然塞入他手中。护卫略一迟疑,这才将门开了一条缝,放二人入内。
进得门去,白芷兰又略施小恩,打点了几个丫鬟,令其引路。几人穿过曲折廊道,终于来到柳娘子生前所居的院落。
刚踏进院中,便听到悠扬乐声和笑语从一间雅间里传出。
白芷兰脚步微顿,似是听得那笑声极为耳熟。她悄然走近,透过窗棂望去,只见一位姿容秀丽的女子正抚琴拨弦,琵琶声声悦耳。
琵琶女对面,一张八仙桌上摆满了美酒佳肴,桌前两名客人正饮酒作乐,相谈甚欢。
白芷兰推门而入,高声唤出那两位客人的名字:“卢侍郎,周大人,真是好雅兴!天还没黑就来喝酒了。”
周行吓得手一晃,半杯酒洒了出来,惊愕道:“你、你怎会在此?!”
卢侍郎不慌不忙地放下酒杯,拍了拍衣袍,拱手道:“白小姐,又见面了,真巧啊。”
白芷兰细细打量着这二人,见他们身穿锦缎长袍,头戴紫金冠,腰间悬玉佩,装束奢华,俨然富家公子的模样,丝毫不似官场中人。
她恍然道:“原来是特意趁着妙音坊白日不接外客,便在此寻欢作乐,好不必担心被旁人认出,告发朝廷……看来,你们的胆子比我想象中还要大啊。”
卢侍郎挥手示意琵琶女退下,待房门紧闭,只余四人,他眯了眯眼,冷声道:“你想如何?”
白芷兰不紧不慢地在桌前坐下,端起酒壶,自斟一杯,轻轻晃动酒杯,悠悠说道:“你可知对面那间雅室,曾是谁的住处?”
“琴师柳氏。”卢侍郎挑眉道:“你还想查案?”
“没错。”白芷兰仰头将酒一饮而尽,空杯重重搁在桌上,掷地有声道:
“你,去向刑部申请重查此案,我便不去告状。否则……”
“你以为我不想吗?”卢侍郎轻叹一声,将酒杯举至唇边,眼里掠过一丝无奈与自嘲。
周行在一旁解释道:“卢兄今日一大早就连上了三道折子,力求重审此案,却始终不得批准,才来此处喝闷酒的。白小娘子,可莫要再为难他了。”
白芷兰眼中透出几分讥讽:“闷酒?我看你们喝得倒是挺欢的。”
周行挠挠头,有些尴尬: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嘛!不然恐会多留许多遗憾。就像我们本与柳娘子约好中秋夜一同游湖听曲,谁料中秋未至,她却香消玉殒,实在是造化弄人……”
白芷兰迅速捕捉到他话中的重点,立刻打断道:“你们和柳娘子很熟?”
卢侍郎脸色一沉,侧目瞪向周行:“能不能管住你那张嘴!”
周行自知失言,讪讪笑了笑,言语中带着几分无奈:
“白小娘子,我们好歹一同缉过凶,也算共患难过。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成天要挟我们?”
“共、患、难?”白芷兰被他气笑了,眉眼间寒意更浓,指着站在身旁的阿沅道:
“我家护卫帮你们抓到人,你们却过河拆桥,把他打成这样,我还没找你们算账呢!”
周行上下打量着阿沅,看他站得笔直,也就嘴角青了点,不以为意道:
“我看他也没什么大碍。习武之人,身强体壮,挨顿打算得了什么?”
白芷兰回头看向阿沅,阿沅立马捂住腹部:“小姐,我伤口疼。”
“快坐下,歇息片刻。”
白芷兰说着,用力挤开周行,将阿沅按到凳子上,
周行:“……”这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