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年前的恩怨情仇,终于落下帷幕。谢逊与成昆这师徒俩,双双重伤,如今两人都命在旦夕,群雄面面相觑,没人想过竟会如此收场。
少林派将成昆搬上担架,抬离众人眼光之前。明教这边,张无忌还心系谢逊的伤势,教众们见张无忌专心一致,均无人敢吵。杨逍看继续待在这不是什么好主意,便让范遥去跟少林那边要地方休息。
范遥找渡厄说了几句话,渡厄点头,很快就喊人安排一间没被大火波及的木屋给明教休息。
明教人数众多,五行旗还是回原本的营区休整,张无忌则是带着昏迷的谢逊移动到木屋去,陪同的还有杨逍、赵敏、法王跟五散人等核心高层成员。
就在明教刚离开这片空地,空智便跟空闻一同来到,看范遥还在,连忙走过来道谢。
空闻沿路早听过了空智的说明,又看到已烧成废墟的达摩堂,即便事情已过,还是心有余悸,「多谢范右使相救,若非有你无微不至的计划与关照,老衲恐怕早已葬身火窟。」
「要谢就谢教主吧,是教主想要救你,我才会出手相救的。」
「即便如此,也是范右使的多加关照,否则我哪有跟师兄相聚之日。」空智向范遥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范右使,老僧先前无礼冒犯,尚请原宥。之前说要再约决战之日,老僧这可不敢再提,请当老僧甘愿食言吧。」
「那可真是可惜了,我还挺期待你我再过招几场的。」
空闻笑道:「殊死决战当然不行,但若是范右使有空来友谊切磋,自是欢迎。」
空智道:「师兄此意极好,范右使意下如何?」
「等事情都告一段落,在下定找时间来晃晃。」范遥当然很同意能有跟空智过招的机会,不过此时真不是时机,他看了眼走远的明教众人,又道:「空闻方丈,这里还需你主持大局,再麻烦你了。另外,等各路英雄都安排好了,你再找时间过来让我们教主看一下吧?你在短时间内身中复数毒药,虽说已服解药,但就怕伤及根本,而且阴毒,还是让教主用九阳神功化解过会比较好。」
空闻感谢的行礼,「多谢范右使挂念,贫僧感激不尽。」
范遥微笑点头当作响应,示意自己先离席,随即追上张无忌等人。
空闻跟空智目送范遥走远,三渡神僧慢慢走过来,空闻感叹,「要不是听师弟所言,真是看不出来他是个个性凶残的人。他跟我应对时总是温和有礼。」
渡劫道:「他是暗门的人。暗门出身的人不管表面多么纯良,但骨子绝非良善。」
空闻讶异道:「暗门?难道是那个四十年前就被人剿灭的那个暗杀组织?」
「就是那个暗门。」空智道:「剿灭暗门的人也是他。」
空闻突然想到范遥确实曾在自己面前露出冷冽杀气过,而且当时翻脸如翻书一般迅速,这样想来,范遥这般捉摸不定,如果是出身暗门的话,说是意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渡厄叹道:「明教,若非现任教主是那位张教主,不然,阳顶天不在,恐怕早已群魔乱舞了。」
少林三渡久于深山中闭关,并不清楚明教群龙无首的这几十年间,确实如同渡厄所说,毫无管理与制度,与群魔乱舞无异。
对此,几个人心中不禁闪过一丝庆幸,不约而同道出一句佛号,终止继续深入这话题。这实在不是适合继续聊天讨论的场所与时机,在公开场合非议其他教派,大为无礼与不妥,更不用说他们少林才刚刚得了明教的协助。
而后,对于成昆之事,少林现存高层的几人又商议了几句,由空闻传下法旨,将成昆手下党羽尽数拘禁于后殿待命。
成昆在少林寺日久,结纳的党羽着实不少,但方才范遥杀鸡儆猴的效果不错,众党羽见魁首成昆最终落得这副下场,大势已去,都无法再起反抗之意,当下谁也不敢抗拒,在罗汉堂首座率领僧众押送之下,垂头丧气的离去。
少林内部事自然私下处理,旁人管不着。明教已经离开,现在少林僧人也都离开了,众群豪相互看了看,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空闻见状说道:「众英雄光临敝寺,说来惭愧,敝寺忽生内变,多有得罪,招待极是不周,还请给老衲一个补偿的机会。众英雄散处四方,今日一会,未知何时重得相聚,虽无荤食及酒水,但素菜素果绝对管饱,且让少林寺招待几日。」
群豪纷纷应好。少林寺给群豪安置好休息的场所,开出素餐接待。入夜后,众僧侣在广场上燃起火堆,替因这场阴谋而不幸丧命的英雄办起法事超度。群雄逐一祭吊致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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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林寺内一处木屋里,明教的核心成员都聚在这里,唯独杨逍去看看五行旗那边的情况不在。谢逊伤重命危,即便有张无忌这小医仙,再加上胡青牛的救命药,也得花上好一段时间才能把人从鬼门关前拉回来。
原本大伙都是战战兢兢的围在谢逊的床边等,毕竟他们也很担心谢逊的情况,结果范遥一来,一看屋里这么多人,嫌他们在这里给教主压力,不仅一点忙都帮不上,还占空间抢空气超级多余,有空在这当白白浪费生命的废物,还不如滚出去问大哥有没有其他事可以帮忙!
然后范遥二话不说把所有人全部赶出了门,连赵敏都一起被赶出了门,唯一的差异是范遥在关门前多补了一句,刚刚说的不包含郡主妳。
一伙人被赶出了门,面面相觑半响,想想其实范遥说的也挺有道理,他们一伙人帮不上忙,待在这也没意义,决定去五行旗那把杨逍找回来,谁叫那个任性的范右使把人全挡外面了,现在要通过那扇门恐怕只有杨逍才有办法了。赵敏则是担心张无忌留了下来。
张无忌自从进屋后就专心一致的在替谢逊疗伤,旁人的骚动几乎是恍若未闻,等到谢逊的情况彻底安定下来,张无忌也能放心时,已过去了两时辰,天色早已暗下。
屋里只有他跟谢逊两人而已。
张无忌下了床舒展一下身体,有点意外屋里没看见其他人,他还以为治疗结束后会看到一堆眼睛盯着自己看,就等他说一个结果。
扣扣。
就像是抓好时机般,房门被人敲响,张无忌应声让人进来,没一会杨逍便端着餐点进屋,在小桌上布菜,招呼张无忌赶紧过来用餐。
张无忌入座后接过碗筷,发现往常应该会看到的人不在,随口问道:「范遥呢?」
杨逍的动作顿了一下。
张无忌皱眉,觉得这不是什么好反应,「杨左使?范遥呢?在我帮义父治疗的这段时间发生什么事了?其他兄弟呢?」
「教主莫慌,没发生什么事。」杨逍示意张无忌先吃饭,续道:「兄弟们怕打扰到你,都在寺外营区那里,赵姑娘的话本来是在屋外等你的,不过等的久了怕她太累,我让她也先到营区用餐休息。至于范遥──」
杨逍欲言又止,张无忌难以心安,试探问道:「他不会又惹什么事了吧?」
「不,没有这事,教主多心了。」杨逍连忙否定,他视线在房里四处张望,让张无忌有种杨逍有事在瞒着他的感觉,正想问的强硬些,杨逍开口回答,「教主,我不知道遥弟在哪,真要说的话,我只能跟你说,他在这屋里,但不知道在哪。」
张无忌懵愣,「此话何意?」
他也转头四处看了屋里一圈,突然理解了刚刚杨逍的视线不是为了思考或是躲避,而是在找寻范遥的身影。
同样的,他也没看到范遥的身影。
「遥弟说他想留在这里等你结束,我让他吃了点药草,所以他可能是等累了想睡,就不知道躲到哪儿睡了,可能要稍微找一下。他怕吵到你,应该不会睡在一些正常的地方。」
「你怎么突然的让范遥吃药草了?他状况不好吗?」
杨逍想了下,问道:「教主,你对于遥弟『刑讯』成昆这事是怎么想的?现在你知道了范遥的行为纯粹只是要虐害成昆而已。」
张无忌放下碗筷,拿起茶喝一口,思忖片刻,没有正面回答杨逍的问题,「范遥觉得我会生气吗?还是他觉得我应该要生气?」
「可能都有。」
「是因为他隐瞒我实情,设计让我同意他的请求,还是气他对成昆下手过于残忍?杨左使,说到此事,你也是共犯。」
「是,属下责无旁贷,若教主要罚,属下甘愿领罚。」
张无忌摆了摆手,「我不会罚的。深仇大恨谁都想报,杀人,偿命,一报还一报。江湖里都是这些事,我不能要求你们都跟我一样宽容,可以以德报怨。」
「教主心善。」
「我是在知道范遥会用什么手段的情况下,还同意他这么做的,他也没有做出『出格』的行为,我实在没有理由生气,也没有理由罚他。至于你们的知情不报、私心与设计,这次我就不追究了,毕竟你们也只是想为阳教主吐一口恶气罢了。」
杨逍沉默不语。张无忌的决定让他感到意外。他曾想过当张无忌知道实情,定会气他们行事过于残忍,也会气他们总是瞒着自己。杨逍本以为善良仁慈的张无忌绝对看不过这事。但就现在看来,张无忌温和归温和,但并非盲目伪善,他立场坚定而明理,心中是有着很明确的理念。
想至此,杨逍浅浅笑了。
若是张无忌是这样的态度的话,那就不必再担心范遥会不会又胡思乱想了。
张无忌起身,「我找找范遥,如果他如此在意我的想法,那我得跟他好好说清楚。你让他吃药草,也是怕他又多想吧?」
「是的。」
「我是不是应该需要安抚他一下?」
「这样再好不过。」
张无忌跟杨逍简单的在房里走了一圈,却没发现范遥的身影,张无忌纳闷的问杨逍,「你确定他在屋里?」
「确定。」杨逍道:「这屋是有暗部在守卫的,他们没见到遥弟出去,那他就是还在这屋里。教主你也清楚,他真要躲,气息可以收敛的毫无声息难以察觉。」
这倒是真的,张无忌早习惯了范遥会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自己身边,绝大多数时候一叫就来,由张无忌主动去找人的次数反而很少。
这么说来,总是神出鬼没的还有其他人吧?
「范遥身边是有跟着暗部吗?」
「一般是有的。但难说遥弟会不会把人赶出去。」
「如果你们要找主人的话,他在屏风后面的浴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