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何人也?”
阿婼吃了一惊。
火桥前移数丈,仍未照出任何生物的存在。
“我不是人……,我乃七婼山主元婼。你又是何人?”
对方沉默了片刻:“什么七婼山主元婼,从未听闻,定是寂寂无闻之徒。”
这就有点轻侮了。
阿婼顿感不悦:“你很有名气吗?报上名来听听!”
对方轰隆隆一声大吼,厉声道:“无名小辈,怎配口称吾名?”
阿婼最恨别人看不起她,勃然大怒:
“你这老妖怪,不知在地下躲了多少年,胆子小得不敢见人,倒在我这里耍威风!来来来,你与我大战三百回合,咱们手底下见真章!”
她清脆的嗓音掷地有声,碰撞出悠悠回响。
隐藏在黑暗里的声音也震怒了:
“狂悖无礼,不知死活!自开天辟地以降,狂言谓吾者,止有一人,汝惟其二!”
他这文绉绉的用词,阿婼听着实在别扭,但勉强还能弄懂。
她好奇道:“你说我是第二个对你这么说话的人,那第一个是谁?”
“哼,其一乃是……”
那声音越来越近,似乎急切地向她冲过来,来到近处,却戛然而止。
在阴影和火光的交界处,缓缓爬出一条四脚蛇。
它瞠目结舌地瞪着阿婼,口吐人言:“……女娲?”
“……”
地上的四脚蛇,比阿婼的脚掌长不了多少。火光照在他脊背的鳞片上,闪着一层郁郁的青光。
这落差……着实有点大。
阿婼蹲下来:“刚才大放厥词的,就是你?”
“小蛇,你知道七萼龙胆在哪儿吗?”
“大胆!”
四脚蛇浑身的鬣刺都炸了起来,吐出双股蛇信:
“女娲,果真是汝!踏破铁鞋无觅处,今日吾便结果了汝,以消吾万年之恨!”
它的小爪把黑沙地抠得剥剥作响,动静虽小,气势却很足。
阿婼不禁觉得好笑:“我不是女娲,你认错人了。”
“吾绝不会认错,汝乃女娲,汝纵是化作灰烬,吾也认得!”
“啊这……”阿婼忍不住挠头,“你能不能不要吾啊汝啊的,急死人了。好好说话也不会死。”
“啊!”四脚蛇仰天大吼,“便是汝,汝这口吻,与当年毫无二致!吾誓杀汝!”
阿婼默了默,觉得它实在很难沟通。
于是——她一抬脚,把四脚蛇踢了个翻倒盖儿。
四脚蛇顿时白肚朝上,仰倒在黑沙上,挣扎着想翻身,却怎么也翻不过来。
“汝……汝竟以此等毒计,羞辱于吾!待吾翻过身来,定将汝碎尸万段!”
阿婼用树簪戳戳它白嫩的肚皮,咧嘴:“咱们打个商量。我帮你翻身,你就不要再喊打喊杀了,好不好?”
五师父说过,上古纪,女娲娘娘四处治水时,封印过不少与她作对的小妖怪。这只四脚蛇,大概就是其中一只吧。
只是都四万多年过去了,它的封印还没解除,不知当年到底是怎么惹了女娲。
“……!”
四脚蛇短粗的四肢艰难地划动,吭哧吭哧许久,还是无法翻身。
“识时务者为俊杰。吾……吾可暂允汝之恳请。”
屈辱和愤恨爬满了它的长脸,眼底甚至流出了一滴羞愤的泪水。
阿婼是个爽快人,不在意它语言上的不敬。她拿起凤头树簪,把四脚蛇轻轻拨回俯趴的姿势。
刚一回正,四脚蛇就得意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汝受骗也!”
它四爪摁地,凶猛地咆哮了一声,口中咯咯作响,长吻上下张开,竟膨胀至身体的十余倍,高达两人多高,龇牙咧嘴地向阿婼咬过来。
阿婼虽有防备,却没料到它身躯小小,竟能把嘴张得这样大,连忙飞身躲开。
大嘴丝毫不停,跟在阿婼身后猛咬,尖牙撞击,发出毛骨悚然的声响。
阿婼疾退两步,向侧横飘,四脚蛇的大嘴擦着她的发丝掠过,一口咬中了她——
——辛辛苦苦建造了很久的潜室。
大嘴“库查”一声合拢,潜室应声而碎,化成了一堆残破的木片。
四脚蛇嚼吧嚼吧,把一嘴木沫咽了下去。
阿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