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栏前的安保在维持秩序,程观几人站在前排,丁雨桐和小姐妹戴着荧光猫耳发箍,蹦蹦跳跳喊了一整场。
谢颂只负责几首歌的伴奏,站在主唱后方乐队中,安静照谱弹完后下场。
尽管他的位置很不起眼,但还有几个眼尖的在程观旁边叽叽喳喳:
“那个吉他手,好帅!”
“手上还绑了绷带诶,这是什么潮流酷哥吗,装装的。”
“小哥哥生面孔,是素人吧,一身简单的T恤站那儿就是硬帅啊。”
“帅哥会弹吉他更是极品中的极品啊……”
“诶,人下场了。”
不过她们的注意很快又被新出现的明星吸引,晃着荧光棒大喊哥哥。
程观哭笑不得地拉了把同样激动的丁雨桐,防止人蹦出围栏,在排山倒海的尖叫中,他拍拍苏凉的肩,示意自己出去。
苏凉比了个OK。
那些明星的后台都在大厦中,由人在门口看守,谢颂还在下午临时搭建的棚里,里面工作人员来回忙碌,搬弄器械。
谢颂摘下吉他,蹲身将其安放到背包中,几道阴影忽然落到他身上:
“谢颂。”
语调轻挑又粗哑。
“……”
待程观走进棚子时,目光扫了一圈,没找到熟悉的身影,却看到一把躺在地上的吉他。
他心下微滞。
方才奏响轻快音乐的吉他此时不复光彩,长弦断了一条,底部木料裂开,像是从高处狠狠摔了下。
程观抓住一位路过的工作人员:“请问你有看到这边吉他的主人吗?”
“哦,他,”工作人员看到破碎的吉他,神情有些瑟缩,“他刚刚拉着几个男生出去,不知去哪儿了。你是他朋友?”
“嗯。”
“诶哟,刚刚那些男生对你朋友骂得可凶了,又是骂人手脏又是扯人父母的……”工作人员摇摇头,“这些人出去指不定出什么事呢,你快去找找吧。”
“好……谢谢。”
程观弯腰小心拿起吉他,放进开着的背包中安置好,随后大步走出棚子,在周边找了一个来回,才想起来打电话。
夜风悠悠,那边表演乐声模糊飘来,无由来的紧张攀上他指尖,轻颤着险些按错号码。
手机未接通的嘟嘟声一顿一响,悬停着心跳。
边沿的骨节泛白,程观仿佛一步踏到了银白雪天,吉他摔到地上——
咚。
发出同木珠碎裂一般的清脆声响。
他分辨不清这种诡异直觉。但死亡预警自他杀死作为种子的艾希后就埋入了心底,硬块滞涩,不上不下。
这无疑很不理智,却拥有十足的能量拨动他的情绪,让他疼痛。
真实地疼痛。
良久,程观走到喷泉附近,笑闹的小孩子拿着闪光泡泡机跑过他身边,咯咯笑声裹上一群泡泡。耳边第三通电话即将超时挂断,他有些无神地张望着,寻找方向,直到一声接通的轻响:
“喂。”
那边空旷安静,隐约窸窣声过后,谢颂微哑的声音清晰传来:“程观?”
“……嗯,”程观后知后觉手心汗湿,“怎么不接电话?”
“手机掉出去了,没注意,”谢颂解释着,沙哑的嗓音尽量温和,“找我有什么事吗?”
“在哪?”
五分钟后,程观在广场西面的梧桐树下见到了谢颂。
这边尚未开发完毕,标着警示条的绿色彩钢板在一列树后,人流稀少,昏黄路灯照着个孤伶人影。
盖因方才电话中程观拒绝了谢颂去找他的请求并且语气严肃,谢颂神色有些无措,看到程观后,向前走两步,又停下,怕违反原地不动的约定再惹人生气。
等程观走到面前,谢颂才犹豫开口道:“……你去棚子里找我了?”
“嗯,”程观打断谢颂正要脱口而出的道歉,他捕捉到一丝浅淡气息,“抽烟了?”
“……”
那根烟是谢颂找到手机前点的,得知程观要过来后手里的大半截烟立刻摁灭,在清凉夜风中散了半天气味。
若不是原地不动的约定在前,他可能还会赶去洗个手。
谢颂心里没底,很轻地嗯了声:“呛到你了吗?抱歉,那我——”
说着,他正要向后退,手上却兀然传来温凉触感。
“没有。”
程观垂眸,看着那只手:“手怎么了?”
骨肉匀称的手本是拨弄琴弦的漂亮料子,此时骨节擦出血丝,绷带凌乱,伤口泵出新的血迹,沾染上灰尘和烟味。
谢颂呼吸一滞,下意识想要抽手:“脏。”
在那手之下的玉白指尖捏紧了,整洁圆润的指甲轻扣上布满伤茧的皮肤:
“不脏。”
程观轻蹭了下那伤茧,柔软指腹擦过的触感好似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他认真道:“这是世界上最漂亮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