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观看着谢颂,低低询问道。
谢颂顿了顿:“……”
“我很安静的,保证不会打扰你,”程观脸冻得比平时更白了些,泛棕的眼珠认真地看他,很有说服力地讲着,“我那里在空调风口,所以想换个位置,但如果你实在介意的话——”
要到谢颂的外套也行,程观这样想着。
他是真的很冷啊。
“……不介意。”
各种不明情绪在谢颂喉间滚过一轮,最终挤出这么一句。他视线还是落到了桌面:“你坐吧。”
“好,”程观眼睛弯了弯,立刻把手中水杯放在了那张桌子上,“谢谢。”
说罢,他转身回去取下午课程需要的东西,不一会儿程观就拿几本书和笔筒过来,转眼间,空旷了一年多的桌椅成为某人的临时座位。
谢颂出去了。
前桌的人听到动静,好奇回头,就看到他们传说中的学神无比自然地坐在了他后面:“……?”
程观友好微笑:“嗨。”
“啊、啊……学神你好,”前桌被联考市第一的笑容冲击了下,晕乎乎地应着,“您这是……?”
“前面太冷,来躲躲。”
“哦。”前桌猛两下点头,转回去了。
不过半分钟,他又转了回来,眼睛里充满对知识的渴望,试探道:“那个,学神,刚刚的物理考试,我可以问你几道题吗?”
程观点头,反正他也闲着,这种世界的知识对他来讲没什么难度,便接过前桌奉上的稿纸,言简意赅地讲了讲。
前桌听着听着,脸上从小心翼翼变成恍然,眼睛愈发亮,仿佛朽木上结出了史前硕果,脑中断续的思路瞬间连通,亮起灯泡:
“牛,太牛了,我悟了大师,不愧是……”
上课铃响起,程观将稿纸还回去:“剩下的下课再说。”
前桌收获满满,摆一个OK手势,再次转了回去。
而他再没理由躲的临时同桌谢颂也从走廊回来,带着外面夏日的潮热和洗手液的香气,面无表情地坐了回来。
这堂课是化学。
程观依言,这一节课都很安静地听讲,没有再同谢颂说话。
谢颂却不知为何,不经意地看了他手中那只笔好几眼。
台上的化学老师倒没注意到他们第一的位置变化,一进教室就匆匆开讲,急着赶落后的教学进度。
下午课程过半,临近放学的课间重新吵闹起来,没人在的书桌被人撞歪了下,砰得磕醒了顾连云迷蒙的梦。
“对……对不起。”那女生看到顾连云抬起黑沉的煞神脸,结巴道歉后自己碰疼的腰也不顾,忙不迭地跑了。
顾连云起床气未散地看了眼旁边歪掉的座位,没发觉什么,直到窦窦跳的额角让他睡不下去,上了最后一节课,旁边还透着凉风时,他才觉出不对。
人呢?
长辈口中的三好学生程观可是从未翘过课。
顾连云抬眼,缓缓扫视教室一圈,落到熟悉的人影上,眉皱了起来。
什么时候搬走的?
……躲他?
片刻,顾连云收回视线,心中冷哼,他求之不得。
程观其实注意到了顾连云的视线,但他头也没抬一下,继续在稿纸上写画。
在稿纸上的异瞳小猫增加到第十五只时,高二一天漫长课程终于结束。
老师还在拖堂留作业,台下的同学却已经躁动不已,走读的收拾沉甸甸书包,手里捏着写好的纸条,住校的悄声商量晚饭。
其实空调在最后一节课之前就已经关上,程观完全可以那时回去,但他没提,谢颂也没提。
“习题册里的第50到55页,还有今天上课的笔记……”
程观放下笔,侧头看向旁边的人。
午后余晖从走廊溜进教室后门,在少年漆黑的发梢上停留,后面稍长的发被主人扎起,翘起一个不起眼的弧度。他能看面前人下颌微不可见地紧了紧,凤眸闪了下,低垂没看过来,似乎在等程观说话。
但程观一直没开口,只是用那双很漂亮的眼在看他。
或许是周围环境太安全,程观可以肆无忌惮地恍神,他一时陷入这样的宁和,盯着少年优越的侧颜,仿佛看到了曾经刚刚成年的肖黎。
不过还是有些不同的,刚刚成年的肖黎虽然陷入失忆漩涡,但还是更自由明亮些,像只骄傲的小狼。
眼前人却完全沉寂了下来。
台上老师留完作业,教室瞬间解放。少年染光的眼睫终是颤了下,忍不住抬起,试探着看过来:
“怎么……”
“观!”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丁雨桐嘹亮的声音将谢颂那句压了个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