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克多躺在床边不发一语。自从诺兰走后,他便一直是这副模样,偶尔在吉迪恩询问他是否疼痛,才会用摇头表达自己的想法。
吉迪恩走到桌前打开他带来的保温盒,把空碗放到桌上,用汤匙盛出稀粥。
“我从家里带了粥过来,我的女儿做的。”他端着碗来到床边,“吃一点吧,孩子。”
维克多盯着盖在身上洗得发白的床单,神情麻木。
“我为发生在你身上的遭遇感到抱歉,但你不吃东西的话身体会受不住的。”
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吉迪恩叹了口气,把碗放回桌上。
吉迪恩离开后,房间里又只剩维克多一人。他转动头颅,看向桌子上冒着热气的稀粥,石膏下的食指微微上抬一下。
相较肉|体,精神上的折磨更煎熬他已经快要习惯双臂间歇性的灼烧感,但悲观如同病毒正一点点侵蚀他的内心。
他想要飞回马克的身边,控诉诺兰对他做的一切;他想要回到母亲的身边,一辈子都缩在她怀中;他想要回到那辆公交车上,和迈克一起死在布鲁克林大桥下的江水中。
他唯独不想烂在这张散发消毒水的床上,等待悬于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将他捅个对穿。
维克多哽咽一声,翻身像一只煎锅上的虾蜷缩身体,似乎这么做能阻挡住外界袭来的一切伤害。
房间的门吱呀作响,有人走进了屋内。随后,汤匙碰撞碗的清脆声替代了沉重的脚步声。
“吉迪恩说你已经两天没吃饭了。”
维克多盯着墙壁剥离的油漆,依旧背对着他。
“要测试维特鲁姆人的挨饿极限的话,那你还得饿上好一阵子。”床边的位置往下一沉,他的身后坐着一位魁梧的成年男性,意识到这一点的维克多往墙边挪得更近。
“起来。”
对方冷酷无情的语气令他哆嗦了下。他依靠石膏的支撑,从床上坐起来。
诺兰端着那碗稀粥,用严厉的眼神看着他。在看到维克多的脸后,他的神情略微缓和了点。
他另一只手用汤匙舀着粥,将汤匙递到维克多的嘴边。
“吃。”
维克多瞪着那只盛有热粥的汤匙,内心的反感在连续听到他命令式的言语后冲破桎梏。
“去你妈的!!”
他用打上石膏的手拍开诺兰,力气大到碗里的热粥都撒了出来。诺兰举起沾上黏糊粥液的右手,将汤匙扔回已经不剩多少稀粥的碗后,扬手将它们扔到身后。
“啪——!”石碗接触地面后破碎一地,静静躺在流淌而出的液体上。
诺兰一手掐住维克多长出些许胡渣的下巴,不顾对方的抗拒捏开他的嘴,另一只沾有粥液的手指伸进他的口腔中,深至咽喉。
维克多想要向后躲闪对方的拇指,可下巴上的禁锢令他动弹不得,咽喉在遭异物入侵后干呕了一下。
“为什么你就是不肯好好听话?我让你吃你就得吃!”
诺兰少见地冲他大吼,吼得他的耳朵短暂嗡鸣。维克多憎恨地瞪视着他,眼眶不受控制地溢出生理性泪水,咽喉中发出呜咽的声音。
“我可以打断你全身的骨头,抽掉你所有的筋,让你一辈子都得靠机器生活——你想让我这么做吗?!”
唾液顺着维克多合不拢的嘴唇流下下巴,滴在诺兰的手上。他伸进口腔中的拇指感受到了咽喉的吸附,随后是接连不断的振动。诺兰感受到身下的躯体不停发抖,可那双绿眸依旧不怕死地黏在自己脸上。
看到他这副倔强的模样,诺兰压下自己的怒火,松开他的下巴,将手指抽出口腔。几乎在拿出去的同一时刻,维克多开始低头干呕,边呕边咳,原本已洒满粥液的床单变得更加泥泞。诺兰抓起干净的一边床单,擦干净自己的手。
“所以咳咳……为什么你不……这么做?”他听到维克多断断续续的咳嗽。
“如果你那么咳……讨厌我,现在就可以杀了我……”
“你是一个维特鲁姆人,维克多。”似曾相识的话令维克多抬起头来,看着这个恶魔般的男人。
诺兰凑到他眼前,握住他的后脑勺。
“杀死你对我毫无益处。你会跟我、还有马克一起征服这颗星球,杀光所有试图反抗我们的人。”
“我不想……杀人……”维克多嗓音沙哑,“我只想……回家!”
“无关个人意愿,这就是我们的使命。我们所有维特鲁姆人生来就是要征服世界。”
“我不是维特鲁姆人!!”维克多极力吼出声。
“你可以自欺欺人。”诺兰贴得离他更近,几乎仅有厘米之距。
“但你觉得在你失踪了这么多天后,西塞尔会怎么想?”
听到这个意外的名字时,维克多的瞳孔霎时收缩。
诺兰的语气轻柔得像在倾诉情话,“他会赶在所有人之前,将你这个外来威胁给除掉。只有我能救你。”
“滚开!”维克多用力推开诺兰,但却完全推不动,反而因牵扯到手臂上的伤口吃痛叫了一声。
“如果你再像一个只会哭泣的废物,拒绝履行你与生俱来的职责——”
一只大手掐上他的脖子,如同上次一样收紧力度,逼得他举起石膏拍打反抗。诺兰依旧不为所动,直直望着他因窒息上翻的眼睛。
“——我会在他赶来之前亲手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