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江柘起身看向声源,面色十分难看,“哪个不想活的通风报信?”
宁思远瞥了眼以一种扭曲姿势僵在桌面的季云鹤,手背有个大血泡。他淡定地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向江柘,笑说:“这是干什么?我看到你车了,过来打个招呼而已。”
江柘扔下钢针跌回位置,没好气道:“我们之间有必要打招呼吗?”
“有吧,好歹也是一起长大,沾亲带故的朋友呢。”宁思远笑眯眯地说。
“朋友?呵。”江柘重新拿起一根钢针,睥睨怪声:“既然是朋友,那我想做什么,你应该会站在我这边吧?”
宁思远啧了声,为难地捏了捏眉心,“那我只能先提醒一句,江濂这会估计下飞机了,你知道的,他最讨厌别人碰他的东西。”
提醒二字瞬间刺痛江柘敏感扭曲的心,腾地站起来,暴怒地踹开茶几,连带着季云鹤摔到地上。宁思远眸色一闪,搭在膝盖上的手点了两下。
“那又怎样?我还非要做了,就像那只猫一样,不过这次我会亲手将他断掉的那只手送到江濂面前,战利品嘛,当面才有成就感。”江柘一字一句地说。提醒提醒,近三十年来,所有人都在提醒他不如江濂,爷爷更看重江濂,他亲爹对江濂和声和气,对他却百般挑剔,就连圈子里的人都称呼江濂为“江少”,哈,江少,当他这个老大死的吗?
是,他是个残疾,残疾的人再优秀都只能得到怜悯,而不配拥有尊重。可他的手明明是江濂害的,是江濂害他变成这个样子,真该死啊。
江柘提起季云鹤的手,不管不顾地折起来。宁思远一把压制住他的胳膊,沉声说:“我是为你好,大哥,江濂不是十一岁了,他现在能做的可比那时候多得多。”
江柘甩开宁思远的手,直起身俯视他,眉心蓄起近乎疯癫的狂怒,“宁思远,我们一起长大,我小时候对你不差吧,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你选择他而不是我?怎么,他比较会伺候人吗?高进,顾华森,不会都是他的榻上之宾吧,跟他妈一个德行,勾引人的手段了不得。”
宁思远的脸上顷刻布满阴霾:“你胡说什么?”
“说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这个圈子还有人不知道江濂他妈怎么死的吗?也就老爷子遮遮掩掩,装什么体面,哈哈哈哈,可笑。”
“是吗?我不知道,你告诉告诉我?”
江柘的喉咙像是被人扼住,笑声戛然而止。他猛地掉头,瞠目看向来人,身体本能地发抖,脑海里关于那晚的记忆喷涌而出,黑夜,车库,锤子,回声,鲜血,以及那张糊满血迹的脸,如同附骨之疽,午夜梦回时无数次折磨得他生不如死。
江濂身上还穿着出席重要场合的西装,头发向后梳理得干净利落,浑身散发出凛然的气息。他垂眸看向地上缩着一动不动的季云鹤,抬起视线,信步向江柘走过去。胸前突兀出现一条拦路的胳膊,他看也没看,淡淡吐字:“滚。”
黑衣人咬着牙挡在自家老板面前,职业素养不能丢。然而下一秒,一道冷冰刺骨的目光飘来,当了十几年保镖的他竟然会被慑住,手悻悻地垂落。
江濂不断地逼近江柘,他前进一步,对方后退一步,直到退无可退。“说啊,怎么死的?”
江柘冒着冷汗,心底深处对江濂的恐惧控住了他,眼前的脸与记忆里淌着血男孩的脸重合上,一样的平静冷漠。截肢处开始幻痛,耳边似乎响起一声声捶打,飞溅的血肉模糊了视线。
“不说吗?”江濂舔了舔后槽牙,抓住江柘的右手用力一掰,义肢脱落下来。江柘疼得瘫软在地,紧接着漆黑不染纤尘的皮鞋踩中断臂不断地用力碾压。
“啊——”
“你怎么敢的,嗯?是不是忘了截肢的痛?还想再来一遍?”江濂俯下身,字音凝成锋利的刀凌迟着他的心脏,“你信不信,就算我再把你另一只手废掉,爷爷依然不会动我,而你作为一个双臂残疾的废物,以后只能老老实实领着救助金过日子,是不是很美好?”
“啊啊啊啊!江濂,我恨你,我要杀了你!”江柘崩溃大喊。
江濂扯了扯嘴角,侧身向宁思远伸出手,“把那个盒子给我。”
宁思远叹了口气,将装满钢针的盒子递给他,斟酌地说:“收着点,别真搞疯了。”
“呵。”江濂蹲下,抓起一根根钢针有条不紊地插进江柘完好的手臂,从手掌,一路扎到三角肌,整体胳膊挂满鲜血,“听说你喜欢这么折磨人是吧,想过有一天这些针会扎到自己身上吗?是嫉妒吧,嫉妒大家都有一条灵活完整的胳膊,而你,半截子。我还记得你用左手吃饭弄得一桌子都是饭菜的场面,啧啧,太难看了。”
“你杀了我,有本事你杀了我啊!”江柘痛苦地嘶吼,心理上的折磨远比手臂的疼痛来得锥心。
“杀了你,想得真美。”江濂缓缓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褶皱。脚踩上那些未完全插入的钢针,直到彻底没入皮肉,怪笑声,越过江柘来到季云鹤身边。
季云鹤的麻药还没散去,眼珠子转到上方,与之对视。江濂猜想过会从他的眼里看到什么,害怕,恐慌,厌恶?不过让他失望的是,季云鹤的眼神很平静,像是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过什么事。
江濂有点说不上来此刻的心情,不过他愿意弯腰将季云鹤抱起,不假于他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