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乞白喘着气,顺从地把额头抵住那只手,以一种受虐狂的姿态把自己的头发往他手里送。
苏乞白说:“所以是能摸对吧。”
他彻底不顾一切。
手捏住炸弹的引燃线。
下一秒。
苏乞白笑了一声。
“秋少关,你起劲儿什么?不是不愿意吗?”
他不顾头皮刺痛,一股脑得把招数都用上去,还时不时添油加醋道:“你知道吗,其实你也挺讨厌李迟明的,不然干什么总把人家拉出来当挡箭牌,说要知道人家信息,还故作大度地祝他幸福,还好朋友?哪种程度的好朋友?我俩这样算好朋友吗?”
“看请柬照片的时候,有没有偷偷把新娘的位置代入成自己?秋警官,我审问犯人的技巧怎么样?有没有点儿继承到你的衣钵?”
他像感受不到疼一样,又或许越疼越爽。
越说越来劲。
“你其实是想我了吧,才用李迟明来当幌子,就为了和我再续前缘,对不对?”
秋少关的喉咙像是堵着块有洞的大石头,该说出去的话被死死堵住出不去,而不该发出去的声音一阵阵往外冒。
他手上的力道也松了下。
连续几天没睡好觉,本来就不大清明的脑袋瞬间成了浆糊的摆设。
他根本听不清苏乞白在他耳边说什么,偶尔听见两个字眼,大脑也生锈卡顿般无法解析出来那几个字的含义。
他成了个另一种层面上的聋子。
一个被操纵的聋子。
“秋少关。”这声他听清了,连带着后知后觉席卷上来的羞耻感,他闭上嘴,手掌重新抓住苏乞白的头发,仿佛这样就能分散些注意力,不再去想已经炸掉的雷。
苏乞白伸舌头舔了下他的胳膊,才说:“秋少关,你不是说不行吗?我看挺可以的啊。”
这话里取笑意味拉满。
苏乞白收回手,整个身体往后撤,而秋少关也格外配合地松开手,没阻碍他的动作。
全白的瓷墙上,苏乞白靠在上面,他一直手掌朝外摊着。
秋少关没敢看。
苏乞白却不肯就此轻易放过他,“秋少关,李迟明知道你点雷的时候还有人在你耳旁念叨他的名字吗?”
苏乞白笑得格外恶劣,和外面那一个个宣传海报上的端正严肃不同,他像是穿着截然不同的两件衣裳,某一件只有在见秋少关的时候才会专门从衣柜里翻出来。
“……..洗手。”秋少关往旁边让了下,说。
苏乞白耸耸肩,上前两步,用另一只干净的手打开水龙头。
哗哗的水声响着。
秋少关就那么看着他把手洗干净。
等水龙头再次被关上。
秋少关才说:“苏乞白,回去。”
他脸上已经恢复如常,只有脖颈还是红着的。
苏乞白的手上不断往下滴水,有两滴还落在了他的白衬衫上。
他穿着衬衫也好看。
但秋少关就是觉得他不适合。
他更应该穿着囚服,然后被自己指认罪行。
喉结滚动了下,喉咙堵着的石头终于碎掉。
秋少关从衣服兜里掏出手机,格外冷淡地拨打了秦叙白的电话,此刻他已经顾不上那么多。
他怕再这么待下去,罪名就落到了自己脑袋上。
偷.情罪。
电话却迟迟没被接通。
苏乞白看着他的动作,不知想到什么,脸上的笑也落下去几分,直到听见电话自动挂断的嘟嘟声,他才开口道:“怎么着,受不了了?”
秋少关觑他两秒,“你和秦叙白分手了?”
苏乞白回他:“没。”
从来没在一起过,哪来的分手。
秋少关紧了紧牙关,才深吸了口气,一字一顿道:“你和秦叙白玩什么呢?一人祸害一个?”
“是你先找我的,你不是想找李迟明吗?”苏乞白像是就此抓住他的把柄般,将他反复煎烤,“就这么点儿决心?”
“……..”
“你不该写苦情歌,你该去写逼供曲。”秋少关咬牙切齿道。
他顾不上别的,直接把湿掉的裤子脱下来,视线就那么直勾勾地落在苏乞白脸上。
裤子被他扔在地上。
苏乞白问了句:“不接着脱了?里面那件不也脏了吗?”
秋少关却直接从他身侧错过去,出了卫生间。
原本打算做的事一件没做。
不打算做的事反倒发生了。
好的不来坏的来。
苏乞白从卫生间出去,就看见秋少关身上重新穿了件裤子,不用猜也知道,里面那件肯定也背着他偷摸换掉了。
秋少关坐在窗边抽烟,烟灰缸里是空着的,但内壁挂满烟灰,不难看出是刚清的烟头。
顶灯只开了盏最暗的。
仿佛这样,秋少关就能把刚才发生的事儿给藏起来,变成个秘密。
这事儿和之前发生时所带的意味完全不一样。
以前算是情趣,但现在掺杂了其他的成分,这就演变成有求于人后遭受的居高临下的玩.弄。
秋少关甚至想。
苏乞白这人千万别成了什么了不得的巨星。
要不就瞧他那得心应手的样。
秋少关都怀疑自己以后是不是还要被这人用别的名义来潜规则一次,就为了满足他的玩心。
苏乞白听见秋少关说了句:“秦叙白一会儿来接你。”
苏乞白没有异议。
他早就猜到了秋少关会这么干。
但一会儿是多久,他没说。
苏乞白走到秋少关身边去,看着他偏过去的脸,没提刚才的事儿,而是问:“李迟明长什么样?”
秋少关扭头看他。
他笑了下,“总要了解一下吧,要不偷着病例偷成同名同姓的不同一个人可怎么办。”
“……..”
秋少关沉默两秒,接受了他这个说法,但视线却再次偏离开,像是自此以后都不想看这张脸。
他缓缓说道:“特别瘦,但是现在长了点儿肉,还是很瘦,比你还要瘦很多,他的眼睛特别亮,眉毛很细,但是耸落着,看着就特别可怜,鼻子挺,嘴唇薄,长得好看。”
苏乞白说:“没了?”
秋少关问:“你还想知道什么?然后下一次再在我耳边念叨?”
苏乞白故意抓错重点,“还有下一次?”
“……..”
“想开绿帽子加工厂?非要整出条流水线?”秋少关讽刺他。
“我可没说。”苏乞白耸耸肩,顿了顿,又问:“你说的这些,李迟明除了比我瘦点儿,还有什么区别,我不好看吗?”
秋少关终是没忍住,看了他一眼。
但苏乞白说的确实是实话。
在大荧幕上都没死角的一张脸,怎么可能丑。
他要是丑,也不会被那么多人称为痴情小歌神。
大家总是温情又冷酷,刻骨刀改成双头的,用得比谁都顺,尤其是在看不见脸、不知道身份的网络上,“痴情”这个词往往只有好看的人才配用。
“丑”只和“舔狗”百搭。
秋少关被他问得一愣。
可他也只能形容到这种地步。
他词藻匮乏,尤其是用在形容一张脸上。
他只憋出来句:“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