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这么一说,单安洄满脸都是疑惑:“可是你一个人,怎么从水里把他——”
都没等单快快说完,玛丽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不管用什么方法,我一定要亲自带他回家。”
说完,这姑娘只丢给他最后一句“到时候请你在码头帮忙接应一下,拜托了”,随即便义无反顾地跳进了河里。
“其实我游泳也还行啊。”只留下岸上的单安洄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我又不怕水。”
单快快的本意是想和玛丽一起去对岸的,但怎奈这姑娘已经抢先安排好了,压根不给他展示实力的机会。
好吧,那他就只能乖乖地听关键NPC的话,老老实实在北码头等着接应对方。
差不多又是等到傍晚的时候,平静的河面终于有了动静。
玛丽气喘吁吁地爬上码头,喘着大气。
见她从水里上岸的动作有些吃力,单安洄立刻停下了手里的活,赶去给她搭了把手。
单快快在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玛丽是一个人回来的。
但除此之外,她还带回了好多湿漉漉的衣物。
“只剩这些残破的衣服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他的。”玛丽一边哭一边痛苦地说着,已经分不清她的脸上是水渍还是泪水,“所有人的尸体都被烧得面目全非,我实在是找不到他了……”
连自己爱人的最后一面也没见上,此时此刻的玛丽已经快濒临崩溃了。
“放心,他已经回到克里温了。”单安洄及时出声安慰她,他拿起了罗斯留下的舞鞋和迷迭香,“这是他当时托我交给你的东西——只要寄托之物回到了家,他也一定会跟着回家。”
听了单安洄的这种说法,玛丽哭泣的声音明显小了很多。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喘着气瘫坐在岸上,一直静静地看着单安洄一个人忙前忙后。
任务时间已经逼近尾声了,那单快快还在忙什么呢?
此时的他正在忙着挖坑。
嗯,就是字面意义上的挖坑。
因为他打算在北码头修建一个简易墓碑。
这可不是他临时起意。
先前趁着玛丽去到对岸战场寻找自己爱人的工夫,单安洄又回了一次老船夫的家。
他原先躲藏的那个房间就是罗斯的房间。
这一次去,单快快在罗斯的房间找到了一张士兵名单。
名单上有好多人名,其中被着重圈出来的就是罗斯的名字——“Rose”。
此外,单安洄还找到了罗斯的日记。
日记上记载着罗斯渐渐迷上邻居姑娘玛丽的暗恋经过——
“父亲今天又让我躲进了安全屋里,因为外面在抓青年男子去河岸修码头,听说修码头淹死了好多壮丁。”
“说出去也是蛮丢人的,明明自己的父亲是个船夫,可我却偏偏水性不好。”
“唉,可是躲在安全屋里也太无聊了,这种不见天日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太惊喜了,今天忽然发现安全屋的墙壁上有个小孔,可以看到隔壁的花店!”
“哇,隔壁花店有个年轻姑娘叫玛丽,她会跳芭蕾舞,跳起来的时候像翩翩起舞的天鹅,她真的太美丽了!”
“我好像喜欢上玛丽了,怎么办?如果天天都能够看到她跳舞,那我躲在安全屋里也算一种莫大的幸运了。”
“谢天谢地,小镇的北码头总算是完工了,我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安全屋了!”
“我想见她,我想马上见到她,然后向她介绍我自己。但是会不会太突然了啊?毕竟玛丽根本就不认识我。”
“果然啊,她的眼里对我充满了陌生和疏离,压根就不想跟我多说两句话,唉。”
“哎,今天被父亲教育了,约女孩子怎么能空手呢?我可真是个大笨蛋!”
“我那天听她跟自己的姑母讲到了迷迭香,那种紫色的花很漂亮,她说她很喜欢。所以我给她送这种花,应该是可以的吧?”
“哈,她果然很喜欢。不过她居然还跟我开起了玩笑,说这迷迭香也是裹尸的香料,她怎么能这么吓唬我呢?不过这也代表我俩的关系更进一步了,对吧?”
“……”
少男少女的爱情从暗恋到明恋,再到相互倾心,这原本应是一个多么美好的罗曼蒂克史。
可无情的战争偏偏要来给他们添堵。
在日记的最后,罗斯写下了这么几句话:
“克里温已经沦为了殖民地,即使解放的日子遥遥无期,但我们绝不能放弃抗争。”
“我答应了她,如果能活着回去,一定要娶她。”
“我和兄弟们也约定好了,大家一起上战场,也要一起回家。”
单安洄抓住了其中的关键信息——“一起回家”。
既然这样,那就把所有士兵的姓名都一起留在墓碑上吧。
“简陋了点,也勉强算个衣冠冢。”单安洄将那张士兵名单粘在了石碑上,又把玛丽从对岸战场带回的衣物全都埋进了坑里,“兄弟们,回家了。”
简易的墓碑弄好之后,一旁的玛丽终于有了动作。
少女脸色苍白,走过来也有些吃力。
单安洄这才注意到她受伤了,小腿处有鲜血流下。
玛丽依然大口地喘着气,故作轻松地摆摆手:“在离开战场时不小心踩到了敌方埋在地里的捕兽夹,不碍事。”
少女停在了墓碑前,扬起了头颅,踮起了脚尖:
“我答应过他——如果还能重逢,我会穿上舞鞋为他再跳一支舞。”
她穿着一双被血染红了的舞鞋,在爱人的坟前跳起了最后一支芭蕾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