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音朝自己的琵琶伸手,並喊了一句:「凝霜。」
只見琵琶的背板裡竟然飛出一把通體雪白的劍,不偏不倚、穩穩地飛到了惜音的手上。宮遠徵本能的鬆開惜音、往後退開幾步安全距離,伸手抽刀抵在惜音心口:「你帶武器進宮門!」
「仙劍有靈,應召而來。」惜音不閃不躲,任由宮遠徵將刀抵在她心口:「我告訴過你的,我在之前、在所謂的上一世,是仙門的劍修,我們的劍裡都是有劍靈的,俱會應召而來,我的劍名喚『凝霜』,『最是霜雪寒人時、凝盡天下罪與惡,還諸世間皆笑顏。』,這是我叔父給我的期許,映照在劍的名字上了…我這詭異的來到了溫惜音的身體裡,凝霜竟然也跟著我過來了。」
宮遠徵銳利的眼神在惜音的臉上和凝霜劍之間來回轉動,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她。
「姑蘇藍氏還有一項絕學,與琴有關,我們可以用琴問靈、也可以用琴音殺敵退魔…公子若是想看看真偽,可以讓人取琴來。」惜音一邊解釋起這弦殺術、一邊鬆手讓凝霜自己飛回劍鞘之中,這來去自如的取劍和收劍讓宮遠徵稍稍相信了惜音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這一點。
惜音慢慢的、小心的走向宮遠徵,後者雖然還沒收刀,但周身的戾氣已經收了大半,現在看上去更像隻被拋棄的小獸般委屈可憐…也不知道看上去這樣可愛單純的少年是怎麼變成剛剛那副暴戾乖張的模樣…
宮遠徵右手緊緊捏著刀柄,眼底通紅、滿是戒備的看著惜音,但他終究還是任由惜音緩慢靠近、任由她動作緩慢的伸手環抱住自己的腰。
惜音輕輕的、依賴的將臉枕在他肩頭:「我不是無鋒之人,我在這裡甚至沒有任何的親人朋友,宮遠徵,你是我在這裡的唯一。」
〝你是我的唯一〞這句話對宮遠徵而言還是很觸動的…他從來都不是任何人的唯一。他在宮門裡只有哥哥,但哥哥掌管角宮、負責宮門對外的一切事物,經常不在宮門內,他其實…常常覺得很孤單。
十年前那件事後,徵宮上下只剩下他一個人,徵宮的下人們一開始根本沒把他這個年幼的徵宮宮主當一回事,背地裡多有疏忽,導致他也不太親近他們,一直到這幾年他長大了、研究出了好幾種毒藥,徵宮的下人們也才開始因為畏懼他的毒藥而比較聽話…
他們對自己,都只是畏懼,在這宮門裡,除了哥哥,從來沒有人是因為喜歡自己才靠近自己…他其實都知道他們在他身後喊他小毒娃、小毒物的,他都知道…也曾經難過過。
年幼的孩子還是會因為覺得都沒有人喜歡自己而感到難過的…
「…我是你,在這個世界上的唯一嗎?」宮遠徵呢喃似的、小聲地問。
「恩,唯一的朋友,也是唯一的親人。」惜音剛想站直身子,便被宮遠徵一把按住,只能在他懷裡仰起腦袋看向他,試探著伸出手,輕輕的捧住他的臉:「我之前跟你說過的…我覺得所有的感情和情分,都是相處來的,而且這樣的情分和感情都是雙向的。我不知道過去你對這幾天的相處感覺如何,但我其實挺喜歡的…喜歡跟在你身後到處跑、喜歡看到你笑得很燦爛、喜歡聽你跟我分享很多事情。宮遠徵…我喜歡看你笑。」
宮遠徵不言不語,低著頭專注的看了惜音好半會兒,再次開口時聲音意外的嘶啞:「…你會離開我嗎?」
「不會。」惜音一次又一次,擲地有聲的承諾:「姑蘇藍氏重諾,我既答應了你,便不會隨意食言,況且…我在這裡就只跟你比較熟悉,也只喜歡你,你要我走我反而還不知道該去哪裡呢。」
宮遠徵眨了眨眼,遲疑但明顯驚喜、甚至帶著輕微的受寵若驚地問:「你喜歡我嗎?」
他這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說喜歡自己!
「當然阿。我可是連我最大的秘密都告訴你了,不喜歡你、不信任你,我能跟你說嗎?」
宮遠徵心動的長睫顫了顫,劍刃悄然滑落,掉在地上發出了些聲響,只是現在卻沒人有空去管他。
宮遠徵輕輕的、小心的伸手去環抱住惜音,緩緩地閉上眼,輕輕地、試探般抱了上去。
柔軟的擁抱很短暫、也很青澀,卻讓兩顆年輕的心,終是走到了一起,再沒有隔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