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所有人都因为有罪而来到这里,她又为何要不顾一切做好人?
为何要百般讨好那些自己根本不在乎的陌生人?
凭什么要她面对他人的恶意,还要保持良善?
如果昨天投票,萧莹和章锐没有碍事,吴樊祐便不需要费尽心思脏了自己的手。
一股无名怒火在胸中燃烧起来,曾经记忆中的憋屈,从不顺心的生活,令人窒息的人际关系,与梦境中的苦难交织、纠缠,然后全部化为燃料,让这团火熊熊燃烧。
她凭什么要同情想要加害自己的人?
她干嘛要责怪意图帮助自己的人?
就算恶灵曾经是住客又怎样?与她何干?
恶灵从不曾对玩家手下留情,她又凭什么在意他们的死活?
俞小澄不由自主冷笑起来,嘲笑自己的愚钝,懊恼自己的懦弱,厌恶所有给自己添堵的人。
从始至终,她的想法都很简单,保护那些需要她的人、看重她的人、珍惜她的人,只要他们平安离开旅店,她就算堕入地狱,也心甘情愿。
反正她活着与地狱已无差别,又何苦在意这虚伪的良善?
兴许是感受到俞小澄情绪的起伏变化,一直没精打采的进宝就像换了一个人,仿佛是被她的怒火点燃,进宝神情阴冷地飘到俞小澄面前,小手抚摸着俞小澄的脸。
她张了张嘴,声音如同冰冷的雨水往俞小澄脑海中侵袭,带着些魅惑的韵味。
“姐姐别怕,进宝会保护姐姐,姐姐只需要好好睡一觉,进宝会帮姐姐离开这里,我们一起去找招财好不好?进宝一个人好害怕……”
从进宝深邃的眼眸中,俞小澄仿佛看见一道被阴森的气息包裹的铁门,吸引着她将门打开。
俞小澄感觉自己就站在铁门前,门缝里渗出阵阵灰雾,门后像是藏着什么怪物不断撞击着铁门,发出躁动不安的声音。
可俞小澄丝毫感觉不到恐惧,她缓缓伸出手,拉开了那道沉重的铁门。
门后一团灰雾猛然冲出,将俞小澄撞入了那片熟悉的深海,眼前一切再度蒙上一层朦胧的滤镜,而她的身体不再受她支配。
进宝操控着俞小澄的身体,扭了扭脖子,伸展开手臂,就像一个沉睡许久的恶魔,活动着筋骨,然后毅然走出了房间。
走廊上,吴樊祐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背靠墙壁与众人对峙,始终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就像即将被投死的人不是他自己。
白羽楠显然难以消化眼下的情况,正试图从吴樊祐口中得到他是被恶灵威胁的说辞。
另外三人神色紧张,坚定的眼神却在告诉别人,他们心意已决,投死吴樊祐,他们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
听见开门声,众人的视线向俞小澄汇聚,似乎是在等待她的决定。
吴樊祐见状,急忙站直了身子,想要开口劝说什么,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只能以眼神探查着俞小澄的情绪。
在众人眼里,俞小澄的状态有些不同寻常,她眼神迷离,脚步虚浮,手指比对着吴樊祐的方向,左摇右晃地走到吴樊祐面前。
吴樊祐伸手扶她,她顺势便跌入吴樊祐怀里,随即当着众人的面,双手高举过头顶,一把捧住了吴樊祐的脸颊,将人往面前拉。
吴樊祐赶紧弯下腰,视线与俞小澄齐平,心中正诧异,便见俞小澄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豪气十足地说道:“祐子别怕,姐姐保护你!”
正当吴樊祐瞳孔震颤时,俞小澄松开双手,转身看向其他人,双手叉腰,盛气凌人地吼道:“谁敢往我家祐子身上投票,我就用暗杀卡干掉谁。”
全场惊得说不出话来。
此刻真正的俞小澄正蜷缩在黑暗之中,脑袋不停地撞击着地面,恨不得将自己撞晕过去,免得看到进宝继续荒唐下去。
“不是,姐,你喝假酒了吗?!”
俞小澄不知为何会让进宝附身,更悔恨自己没有失去意识,然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人设彻底崩塌。
方才的愤怒荡然无存,只剩下满脸的羞愧。
“这女人怎么了?鬼上身了?”章锐惊得合不拢嘴,挠着头问身旁的单浩言。
进宝闻言一下就不高兴了,大步上前,一把揪住了章锐的耳朵,气势汹汹地说道:“我最不喜欢别人说我是鬼了,你这个人看着就很讨厌,就暗杀你吧!”
章锐被揪得嗷嗷叫,一边挣扎着想从进宝手里逃脱,一边苦着脸求饶:“我是鬼,我才是鬼,姑奶奶别动怒……唉哟……我这造的什么孽啊……”
吴樊祐和白羽楠面面相觑,谁都搞不清楚情况,愣了愣神,才急忙上前,一左一右架住进宝。
“你们干嘛,放开我,我要替姐姐教训坏人!”进宝拼命挣扎道。
吴樊祐冲白羽楠使了使颜色,一边架着进宝往楼梯走,一边柔声劝道:“教训坏人,没问题,但我们先吃早饭好不好?饿着肚子怎么教训坏人呢?”
进宝听到早饭二字,摸了摸肚子,随即放弃了挣扎,点头道:“好,正好我也饿了。”
等到远离人群,吴樊祐才厉声质问:“兄弟你谁啊,把我学姐弄哪儿去了,赶紧换回来!”
白羽楠一脸茫然:“到底怎么回事啊?小澄姐怎么突然变了个人一样,人格分裂?”
进宝咯咯笑了起来:“姐姐生气了,进宝要替姐姐教训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