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玉棠回头见她裹得严实,撑起身去把窗关了,温声同人解释:“夫子留了一道策论题,我有些不知如何破题,便开窗吹会夜风,醒醒脑。”
余晚桃打了一个哈欠,顿觉无聊。
学渣便是闻书香而思暖梦,听不得那些书上的知识,一听就犯困,想做美梦。
她翻身躺好:“那你继续思考吧,我要睡了。”
“你不好奇是甚么策论题?”
“我又不用考状元。”,余晚桃把被子拉高,安详地闭上眼酝酿睡意。
崔玉棠默了默,他起身坐到床边去,脱了鞋袜也翻身进了被窝。
被子猛的一掀,周遭的冷意灌了进来,冻得余晚桃一哆嗦,她疑惑地看向隔壁:“你不破题了?”
崔玉棠说:“此题甚难。”
余晚桃从被窝里露出一双眼睛,眨了眨:“到底是甚么题能难倒我们二郎?”
“夫妻者,非有骨肉之恩也,爱则亲,不爱则疏。这段话出自《韩非子·备内》,其所言的是夫与妻的关系,圣人又道——仕者,唯立齐家治国平天下三大志,家虽在前但往往是最容易被忽视的。”
“齐家便是夫妻和睦,圣人既认为这是治国,平天下之根本,那世又有权贵只为满私欲而后院妻妾成群,这岂非有悖于夫与妻的齐家之论。”
绕了一大圈,崔玉棠说到重点,“阿桃,那你觉得你我二人之间的夫妻……”,他目光落在余晚桃安静的睡脸上,顿了顿,小声补充:“关系是怎么样的呢。”
月寂烛火熄,崔玉棠悄悄挪过去,直至彼此肩膀贴紧,黯然睡去。
次日起来,就着昨晚的猪蹄,将剩下的半颗白菜切了清炒,再捞把酸豇豆上来,吃了顿热乎乎的的朝食。
余晚桃回屋去收拾了一下房间,把夏季穿的薄衣收到箱笼底去,翻出两套缝制了内棉层的宽袖长袍,折好后拿包袱卷着,塞进崔玉棠的书箱里。
等天再冷些,下了雪,书院不比家里还能烤火,出行许是会不方便,看她舅母往年,都会给表哥做一件兜帽大氅拿去书院,里面压着棉花,外边是缝制的兔毛,既保暖又能挡雪。
她是没有那门子手艺,只能等改日去县里,看看有没有现成的买了。
“在屋里作甚?刚秋嫂子过来说她家里今儿收玉米,你要有时间就去帮她家收一收,等完事了给咱提一筐回来。”,崔玉棠推门进来,把林小秋的话转告给她。
余晚桃把书箱盖上,回过神来:“可以啊,本来今儿也没其他事。”
“你那套陪嫁饰品的单子忙完了?”,崔玉棠走到书案边把昨夜打开的书本收好,笔毫墨砚归回原位。
“差点收尾了,时间来得及的。”,余晚桃挨蹭过去,看案台上空白纸张几处墨点,想到昨夜睡过去前听他念叨的几句话。
“你昨夜说的策论题,最后想出如何破题了没?”
崔玉棠无奈地扫她一眼。
“看我作甚?我又不会破题。”,余晚桃奇怪地蹙起秀眉。
崔玉棠摇头,随口应付她:“如何破题暂且不想了,顺其自然吧。”
他接着道:“难得空闲你在家歇歇吧,秋嫂子家的玉米地多,你去了又得忙一日,若是想吃就去买一筐回来。”
“秋嫂子都专门过来喊了,怎么能不去。”
“那我去吧。”,崔玉棠当即道。
“你?”
“嗯,我去。”
林小秋都亲自上门来喊了,他们家不去个人帮忙确实不太好,况且林小秋平时也挺照拂她们的,这份人情得还。
崔玉棠主动把活揽了过去,余晚桃也没再坚持要自己去,等他出了门就去蚕舍里看看,把家里打扫一下,又去后院新砌的屋子转了一圈,回到前院坐着剥板栗吃。
难得悠闲,她看看天色,拢紧衣领回屋午睡去了。
下午起来把八合缘的工序结了尾,其余没用完的料子全部登记好放进一个箱子里,边上精致的妆匣大小不一,装着做好的饰品首饰,被仔细搁置到一处。
快接近刘云的婚期了,这套陪嫁饰品完成的时间正好,不早不晚,还余下七八日能做一些简单的修改,等得空去一趟县里,就能通知刘家来验货了。
晚些时候,天边积着一团黑压压的乌云,似要下雨的前兆。
崔玉棠顶着张不算好的脸色,背着一竹筐玉米,慢腾腾回到家,小细柳拎着只死鸡跟在后面,掩上院门。
竹筐一放,就兀自坐到门槛那生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