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刁钻的毒似乎并不打算给他们二人以喘息的时间,他不过稍稍挪动一下,便只觉得被窝中的温度陡升,他心下一惊,只往岑溪身边稍稍靠过去便觉得炙热无比。
他低咒一声,本想起身去打凉水来为她降温,可岑溪此刻浑身滚烫,五脏六腑更是好似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陆廷渊稍微一动,她身上的疼痛就一发不可收拾,延伸至四肢百骸,她口中细碎的嘟囔也变成了带着哭腔的呻吟。
陆廷渊见状更加不敢动弹,他此时的姿势难受且怪异,但他也只能强撑,对着窗外喊了一声:“陆典!”
陆典闻声赶忙开门进来,见到陆廷渊只着里衣满头大汗地躺在岑溪身旁,立马低下了头问道:“阁主有何吩咐?”
陆廷渊有些尴尬,转过头说道:“去外头打一盆凉水来,还有......将房门守住莫叫他人进来。”
他就算不说这话,陆典如今见着了他和岑溪同床共枕,出去了之后也断不可能让其他人见到这等光景。
陆典飞快端了盆水进来放桌上,正想拧上一块布巾递给陆廷渊,就听见陆廷渊幽幽地说了一句:“你出去......”
他想了想,此情此景他在此确实是不合适,但是见陆廷渊不好动弹的吃力样子,他又着实心疼,思来想去,只好搬来个小凳放在床边,又将水盆搁在上面,陆廷渊稍一伸手便能够到。
而后又飞身出来,将门关了个严严实实,像尊门神般守在门前一动不动。
陆廷渊被他这番操作逗得哭笑不得,陆典在场他确实觉得尴尬,但是,单手拧布巾这等事还是稍微有些难度的。
他叹了口气,缓缓抬起右手,即便这一动作再轻还是牵扯到了岑溪,她又是一阵微微的呻吟。
顾不得那许多了,他咬咬牙将手伸到水盆中,发现陆典细心地换了一块薄布巾,刚好一手可以抓握,赶忙拧了敷到岑溪额头。
岑溪的体温极高,冰凉的布巾刚敷上不久便被焐热了,陆廷渊只好不间断地更换,半个时辰过去,他只觉得手酸痛无比,好在岑溪体内的高温也逐渐褪去。
但他仍旧不敢放松,曲神医说过,现下岑溪体弱,这余毒引发的炎寒之症必定不会轻易休止,极有可能以更为猛烈的攻势席卷而来,所以他始终神经紧绷如临大敌,累得整个人好似都有些恍惚了。
他就这么熬到了深夜,期间曲神医差姜浔来看了几回,都被陆典挡了回去。
烛光摇曳,陆廷渊静静地躺在岑溪身边,他双目轻阖,呼吸平稳,眼下的乌青和下巴上的胡茬令他疲态尽显。
岑溪醒来时,映入眼帘的便是这么一幅场景,她首先是为自己大难不死而欣喜若狂,又是为睁眼便见到陆廷渊在自己身边而热泪盈眶,全然忽视了这个人和她同睡一个被窝的事实。
她贪婪地用眼神描画着陆廷渊的面容,心里全是重逢的喜悦和庆幸。
“陆廷渊......”第一声她只是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
“陆廷渊......”第二声气息微弱,只有她自己才听得到。
“陆......廷......”第三声才刚出口,陆廷渊猛然睁开眼睛,眼里全是不可置信的欣喜。
双目相对,相顾无言,只有泪水涟涟无声滑落。
良久,岑溪开口道:“陆廷渊,你好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