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凝香丸的名字,老大夫才转过头。
果不其然,屋里的三人都朝着她看了过来。
齐妈妈哭着又扑过来,:“大夫,药在这,在这。”
闫大夫接过了药瓶,打开,从里头倒出一枚墨绿色的药丸。
嗅了嗅,又刮下粉末在嘴里尝了尝。
捏着药,闫老大夫看了看榻上的柳娇,叹了口气,:“真是,怎么就偏偏吃了这药呢。”
跪在萧老夫人身侧的秦嬷嬷挺直的腰微微松了松,而齐妈妈已经瘫坐在地上了。
......
善椿院
“蓉妹妹,蓉妹妹。”
瞧着陈蓉整个人都像是飘着进来的,温从霜连忙伸手扶着人坐下,:“老夫人不是传你过去问话吗?”
“怎么了这是?出什么事了?”
隐隐约约像是能想起什么又死活记不真切的陈蓉,忽然抓住了温从霜的手。
她仰头看着温从霜,瞪圆了眼睛,急急的问道,:“温姐姐,你可知道锦州柳公?”
“锦州柳公?”
温从霜蹙着眉想了想,随后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整个人都精神一震。
随后她一脸疑惑的看着陈蓉,:“蓉妹,你今日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
温从霜知道!
陈蓉霎时来了精神,她摇着温从霜的衣袖,:“好姐姐,你就先告诉我。”
说着,她眨眨眼,:“你先告诉我,我就告诉你刚刚在荣启堂的事。”
“你呀。”
温从霜摇摇头,但看陈蓉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温从霜到底还是去书房取出本书来。
她轻轻将书给陈蓉递了过来,:“你看看吧。”
陈蓉翻开了书,刚一打开,却见首页就写着一阕词——
兮哉,今锦花丛丛现,却不见卿颜。
纵刀斧附身,马千踏,却道铁骨铮铮魂。
公之慷慨,岂羞天下名。
“这是......”
温从霜轻轻点点头,:“这是锦州柳公。”
陈蓉的目光又重新落回了书上,这次,她翻开书的动作都轻了许多。
锦州柳公柳悬,字承山,原锦州城内一个小小的县令。
五年前,叛军乱起,至锦州城下。
因着叛军许破城后,三日不封刀。
无论叛军如何劝降,柳悬都亲自坐镇城门,其妻萧澜月也借着姓氏和萧府的名头,在城中四处游说,守望相助。
三月后,锦州守住了一半。
破的一半是城门,守住的一半是活着的百姓。
城破那日,萧氏不愿受辱,服毒自尽。
叛军抓住了没有殉城,甚至就在城门口不远处站着的柳悬。
见他毫无惧色,自始至终不肯跪地求饶,被抓住后更是疾言厉色的破口大骂,言辞又实在尖酸刻薄的捅人心肺,刺耳扎骨。
当文人极尽所能的全力拉仇恨时,那当真是叫人血气沸腾,理智全失,咬牙切齿的恨。
叛军都没来得及搜城,反倒先聚起了城中的百姓观刑。
他们当众施虐,只为叫柳父求饶。
从晨光微熹至正午,未果,恼羞成怒下,便将人五马分尸。
最后更是纵马踩践,叫他尸骨无存,魂飞魄散。
而叛军痛解心头大恨之际,援兵就到了。
只迟了那么一点,就差了这么一点。
这么一点遗憾成就了所谓的'英雄',当初小小的锦州县令,成了世人口中敬称的柳公。
不长的记载,却看的人久久难以平静。
“蓉妹妹......”
温从霜轻轻的拍了拍双眼通红的陈蓉。
还不等温从霜说什么,却听陈蓉道,:“......锦州柳公,就是柳娇的父亲?”
“是。”
温从霜点点头,:“当年,我听闻此事也实在敬佩柳公为人,便着意探听了许多的消息。”
“表姑娘她,她或许有千万般的不是,可她却有个好父亲。”
“嘭——!”
温从霜愕然的看着狠狠拍了一下桌子的陈蓉,就见她赤红着眼,满腔激愤的道,:“她也配!”
陈蓉霍然起身,抖着手指着落桐院的方向,目眦欲裂,:“这样谄媚,奸佞,无耻下作的小人!”
“四处献媚,趋炎附势。”
“这样恬不知耻,厚颜无耻,无德无才,阿谀奉承,虚言张狂的蝇蛆粪虫,也配唤柳公一声父亲?”
“柳公何其忠勇,何其慷慨悲歌的义士,怎就有这么一个女儿?”
还没回过神的温从霜下意识的扶住了气的发抖的陈蓉,却见她眼里像是簇了团火,:“我来的时候,她还在那装晕呢!”
这下温从霜总算找着了话 ,:“表姑娘应该不至于,再说了,王姑娘不是也去了荣启堂吗?”
“事情说开了就好了。”
温从霜的话倒像是点醒了陈蓉。
她直接气的笑了起来,:“是啊,人王姑娘与她一同落水,又一同被救了下来。”
“王姑娘已经好好的能四处走动,偏她身子金贵?!”
“呵,说不得,就是这两人联合起来演戏呢。”
“一个装无辜,一个扮大肚。”
“握手言和,称之为美谈?”
“现在就开始了妻妾和睦,其乐融融的场景?”
陈蓉越说越气,气的跳脚,:痴心妄想,装模作样,下作,无耻,无耻,下作!”
“若我是柳娇,为父亲这样蒙羞,早就该一根白绫抹了脖子去,哪里还像她这贱人有颜面苟活在这世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