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臣贼子——”李柏把这几个字反反复复方品了几遍,“乱臣贼子——何为乱臣?违天下之大道,无视纲理伦常以满私欲之人,则为乱臣。何为贼子?妄图以天理伦常行窃国叛国之事,则为贼子。”
李柏笑了:
“这都是父皇教导我的。”
“当年宣武门问斩,父皇不是就是这样说的吗?”
屋里的李炆听见一张脸被涨的通红,剧烈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李炆扶着桌面意图站起身,却又因为无力而跌倒在地。
“陛下!”
陈慎立马上前将李炆搀扶住:
“陛下保重龙体啊——”
宣武门问斩。
沈庭寒垂眸。
李柏还真是找了件好事情气他爹。
宣武门问斩一直是李炆的心病,也是沈庭寒的心病。
那天他失去母亲,大梁也失去了一位贤良淑德的皇后。
宣武门那时还不是如今这样破破烂烂的样子,那个时候弘南还没有借着河运富裕起来,大梁也处处百废待兴,上下都很节俭。
那个时候朱雀门也只是一道矮矮的小门,根本没人想过那里会竖起一道巍峨无比的城墙。就像当年没有人相信李炆当真能带领着四方将领开疆拓土,震慑八方。
头顶上的日头毒辣得很。照在每个人的头顶,沈庭寒甚至觉得他能看见一点头顶上蒸发的水汽。
内阁总管站在一旁,看着城墙下密密麻麻跪着的人,似乎有些不忍。
李炆站在沈庭寒身旁,一只手重重的放在他的肩上,语重心长的说:
“照初,什么是君臣?”
虽说是盛夏,所有人都在用袖子擦拭自己额头上的汗。可是沈庭寒却觉得从来没有这么寒冷过。
“为人君者,修官上之道,而不言其中;为人臣者,比官中之事,而不言其外。”
李炆似乎笑了一下。
“民有疑惑贰豫之心而上不能匡,则百姓之与间,犹揭表而令之止也。是故能象其道于国家,加之于百姓,而足以饰官化下者,明君也。照初果然聪明啊——昨日沈太师才讲的文章就能够背下来了。”
“。。。。。。”
沈庭寒没有说话,只是直勾勾的看着城墙下密密麻麻跪着的三百四十七口人。
那里面,有他的舅母。
也有他的母亲。
“是故为人君者因其业,乘其事,而稽之以度。有善者,赏之以列爵之尊、田地之厚,而民不慕也。有过者,罚之以废亡之辱、僇死之刑,而民不疾也。照初,舅舅问你,若是有朝一日,你最信任的人犯了错。你会怎么办呢?”
我会怎么办呢——
沈庭寒不记得他当初是怎么回答的了。
他只记得城墙下的刽子手举起刀的时候,那个跪在最前面的女人——玉嘉公主。
似乎对着城墙,轻轻笑了一下。
“驾——驾——”
“前头可还有金吾卫?”
侍卫骑着马跟在宋潇身后,喘着气:
“前头的应当是张将军的人。只要拿出令牌他们不会不放行——”
“站住!”
“站住!”
“抓住前面两个乱臣贼子!”
侍卫回过头看着身后的追兵,从腰间拔出刀:
“小姐先走!我断后!”
宋潇侧过头:
“你行吗?”
“小姐不要小看我,虽然现在替公子做一些——额——这类的事情,可是以往,我也是在刀尖上舔血过日子的!”
侍卫夹紧马腹,调转方向。横刀挡在宋潇身后。
“你多加小心,记住我让你说的话!”
“小姐放心!小的记得清楚的很!”
宋潇听闻,不由一笑。往马身上抽了几鞭子,从怀中掏出令牌高举空中。
守门的金吾卫见着来人,惊慌的挡在门前:
“什么人?”
一个眼见的金吾卫看见宋潇手中的令牌,大喊着:
“是太师府的令牌!快放行!”
“开城门——”
宋潇一路快马加鞭的赶到郊外军营。
军营口的守卫高高举起刀戬挡住宋潇的去路。
“来者何人!?”
宋潇高举手中的虎符。
“我乃宜州守将,霍玉安侄女,霍琰之女。奉礼部沈庭寒沈侍郎之命,调遣郊外大营,随我一同进宫救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