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
余若嫣把人扶住,急切的看着宋浅:
“这几日你可好受?”
宋浅委屈的扁嘴摇头。
余若嫣伸手替宋浅把有些乱的头发理了理,两人搀扶着坐在蒲团上:
“我儿,这几日你受苦了。”
“娘,爹爹怎么说,明日就是宫宴了。爹爹带不带我去,宋潇呢?宋潇那个小贱蹄子去不去?”
余若嫣安抚着宋浅:
“不怕,不怕。今日也不知道兰幽斋那边起的什么心思,居然去你爹那儿装柔情去了。弄的我今日没见着你爹,不过不是还有明日白天吗。娘再想想办法,大丫头的伤势比你还严重些,只怕是去不得。你哥哥也是不争气的很这种事情他从来不去,你爹怕是只会带兰幽斋的那两个去了。”
“娘!这下可怎么办?”
“不怕,一家子儿女的,只带一个院里的出去,未免说不过去。娘再想法子,不过这下,你只得做些取舍了。”
宋浅微微睁大眼:
“什么?”
“若是大丫头去了,你又当如何?”
宋浅急道:
“娘!她要是去了,那我这几天不就白跪了吗!?”
余若嫣伸手按住宋浅的手,平静的盯着宋浅的眼睛:
“可若是她不去,你也去不了。”
“。。。。。。”
“她去了,你去争一争,抢一抢还算有机会。若她不去,你也没法去,那就连争的机会也没有了。”
“。。。。。。”
“这个委屈,今日吃下了。往后你就再也不用吃了。”
宋浅不语。
“娘问你,这个委屈,你吃还是不吃?”
若是不去,往后的日子——
“娘,今晚我能不能烧点热水泡脚?”
“家里哪儿来的热水?柴还得留着明日煮饭,你烧了水,明日一家老小吃什么?”
宋浅垂头思虑了片刻,内心像是在做无限的挣扎。最后抬起头定定的看着余若嫣:
“娘,这个委屈是一时的,往后的委屈却是一辈子的。”
“我去!”
宋湘看着绿桃刚送来的宜州稀罕货,意外的道:
“没想到霍将军这么懂女孩儿的心思。竟然给大姐姐带了这么多难得一见的珠宝首饰,这个绣品是宜州特有的吧。女儿都不会绣呢。”
赵娘子在一旁清点,听着宋湘的话忍不住一笑:
“姑娘说的,这种绣法,这种针脚。是宜州独有的,就连宫里的绣娘都不一定会呢!”
郭琥在一旁看着兵书,瞥了一眼霍玉安送来的东西。
“他这是在谢我在老爷那里吹的那一阵风呢。”
宋湘有些不解:
“风?”
“等着吧,过会儿筱暖阁那里应该就有消息来了。”
绿桃手上拿着一块宜州的绣品,喷喷称奇。
“我在宜州待了那么久都绣不出这样的纹样,看来我确实不是吃这一口饭的料。”
宋潇选了一对绿玛瑙的耳环让周娘子帮她看合适不合适。听着绿桃的话,不由笑了起来:
“看来你还算有些自知之明,也不算太过分。以前府上会的妈妈都被你折磨的没了本事,一个两个的都推脱说不会,弄的我好几件衣裳都是在外头花钱补的,绣的。”
“小姐!书上都说要知耻而后勇,我这般上进,怎么你们反而都还看我笑话。”
周娘子笑着:
“知耻而后勇是要紧,可是书上不是还说人贵有自知之明吗?”
“周妈妈!”
“哈哈哈哈哈哈,看她那气急的样!”
屋里几人正说笑着,屋外的侍女敲了敲门框:
“小姐,余姨娘来了。”
“余姨娘?既然来了就快请她进来吧。劳烦她在前厅等等我,我马上就来。”
侍女领了命就下去了。
周娘子有些疑惑的看着离去的侍女,问道:
“小姐,方才那个侍女一直和莲烟轩那边有来有往的,平日里没事整日往那边跑。看着着实心烦,等看个时间,我打发了她去。”
宋潇摇了摇头:
“不用了,就算打发了她不还是会想办法塞人进来?那个人留着我们也能知道莲烟轩那边的动向,莲烟轩那边可不像兰幽斋有个咋咋呼呼的宋淮。除去整日沉迷那些炼丹修道之术的二弟,剩下的一个没一个省心。盈儿虽然闹心,可总归还算看得住,也没胆子做什么。重要的东西她也看不见,更听不到,随她去吧。往后不需要的时候打发了就是了。”
绿桃收拾着东西道:
“那天来的第一天我看她就不像是胆大的,不然把我们引到那个小破房子里去一般都还得在唾弃几番,她到跌跌撞撞的就跑了。看样子怕我们得紧。”
“还是小姐有法子。只是今日就是宫宴了,这时候余姨娘来做什么?”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无事不登三宝殿,自然是因为今晚的宫宴。我早早的就和父亲说了今日的宫宴我不去。”
绿桃诧异的看着宋潇:
“不去?小姐不去为何今日还拿这么多压箱底的东西出来?”
“呵,傻丫头。这你都反应不过来?”
周娘子笑着。
“我和父亲说我不去是因为我对父亲惩治宋浅的事还不满意,所以我不去。我不去不要紧,可是父亲也要给我这个嫡女一个让我满意的交代自然同样犯了错的宋浅也不能去。可是宋浅又对沈庭寒与我走得近这个事情怀恨在心,宫宴这般好的事情她定然要去扳倒我一回。”
“我故意激了莲烟轩,同时又借这件事激了父亲一把。余姨娘掌管家中中馈这么久,一把子糊涂账。大夫人早就不满意了,也指望着能有一个时候收拾收拾,更何况宋淮和宋湘吃了这么多年的亏,这样好的机会她自然不能放过。”
宋潇看着绿桃笑着:
“那日你不是问宋淮为什么他的手上有伤吗?他推脱那是练箭导致的,这话能哄骗你们这些外行,可骗不过在军营里混了那么久的我。”
“那是家法留下的伤。”
“宋淮的性子洒脱,和父亲完全不一样。在父亲眼里也不算是一个懂事乖巧的孩子,和整日在外晃荡的宋澄相比虽然常常在家,可是却还不如在外晃荡的宋澄。因为宋澄是读书的,性子又温和。和宋淮相比更像父亲一些,宋淮则是完完全全就是大夫人的样子。”
“像大夫人不好吗?”
绿桃疑惑的问道。
“好,自然好。只是若是他喜欢,你是什么样他都满意;他若不喜欢,你什么样他都不满意。我们虽说同是父亲的孩子,可是父亲——向来爱憎分明啊——”
“我若不点头,那今晚的宫宴,宋浅别说去了。就连屋外的那道门,她都出不了。”
周娘子道:
“都说儿女是父母的债,这一遭余姨娘是切切实实来还债来了。”
宋潇走到窗前,隔着一格一格的棂子看着庭院里那株硕大的石榴树:
“谁是谁的债,谁又说得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