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粹祝费劲地睁开一道缝,已经有点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小心被他们发现,我快没力气带你逃了。”
白两金看着捕快无功而返,边粹祝又已睡着,又探了一下他的脉象,像是被下了昏药,但为何药效能持续这么长的时间,似是还有别的什么。
白两金抹起他的袖子检查双臂,又脱掉他身上的衣服,在太乙穴右侧两指处发现了一处叮咬痕迹,还很新。
白两金按压了两下,又闻了闻,微弱的气味是………刺蛾毒。
这种刺蛾,幼虫有毒,通身木色,喜食枫树汁液以及绿枫叶,在枫叶开始变红之际就开始结茧成蛹,待枫叶红透破茧而出,以红枫叶为食。
但幼虫毒性极低,这种程度的毒,起码百只幼虫才有一滴。
况且这种时节,幼虫早死光了,不仅因为食物已无,还因红枫叶对刺蛾幼虫来说是致命之物,也是此毒的解药,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白两金下不去树,只能就近摘下枫叶,嚼烂了敷在他身上,又将枫叶撕成小片给他含在嘴里,过一会儿换几片新的。
夜间凉风习习,簌声溅响,枫叶一动,裸露的肌肤上激起一片,边粹祝被冻醒了,口中异物感一马当先,边粹祝呕了出来,吐出带着口水的枫叶碎片,身上敷着的枫叶团也掉落下去,转了个身伏在树枝上,来不及管被树皮磨红的前胸,又干呕了几声,胃肠紧随其后,乱作一团,酸水逆流而上,要出不出。
白两金惊醒,移过来拍他的背,又在他身上不同穴位按摩:“脉象上你,像是被下了一斤的……毒。”
这样的药量,用来放倒野兽也是游刃有余,给人的话,人早就死了。太匪夷所思,以至于白两金都有点说不出口,就连庸医也不会给出这样荒谬的诊断,虽然他绝对相信自己的医术,但太违反常识了。
“一斤?单放我面前一斤,我吃都吃不完。”边粹祝笑,可嘴角很快就放下了,少有的怅惘出现在他伪装的脸上,语气近乎呢喃了,“难道这就是,掌门说的病?”
白两金没听见,又凑近了他些想听清。
边粹祝察觉,倒回树上,拢了拢衣服,“有可能我是被下了一两或者更少?但是由于我的病,发挥出了一斤的效果。你知道这是什么病吗?”
白两金想了一会儿,回答:“不知道,还有什么病症。”
“我也不知道,我还没发过病呢。只是被嘱咐了一句‘千万不要让自己受任何伤’。”边粹祝枕上自己的胳膊,闭上了眼睛。
“血症?可脏腑无虚弱,寒热也未失节。不对。”白两金自言自语,已经入定。
等边粹祝再睁眼,见他仍嘴唇紧抿,沉思不止,在他面前一拍手,将他的额发震起了几分。
“好了。我去找点吃的来。你就待在这。”
树间泛起潮气,再有一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白两金却拉住他,力道之大竟让边粹祝一时之间无法动弹,左右手诊了脉还没完,甚至摸上了脖颈处的经脉。
可看来看去,白两金只是更严肃。
边粹祝老实待着,同他一起感受着经脉的跳动,心想,他只是人很好,见不得人生病罢了。
这可真是让人高兴,又有点难过啊。
初阳上升,向西边粹祝拿着几只锋利树枝预备打上几只野味,向东以捕快为首的万坡镇镇民拿着家中的锄头镰刀气哄哄地围上小橘山,预备放火烧山。
庖鹤簪拦在众人面前,大声道:“小橘山枫树大多百年之龄,你们怎可放火烧山!”
“再放任那两人在此,只怕镇中人都要被他们害尽了!”
“树没了再种,人死了就真死了。”
“要是真有如此通天本领,如今有土柱的就不是县衙和鱼家,而是整个万坡镇。”
镇民挥动火把,一身皮肉骨头,眼见就要被民众的怒火烧过去。
庖鹤簪忽然冷笑一声,往旁边退了两步,不明显的下三白显露出来:“好啊,走吧,那就别怪我之后报官,说你们放火烧山了。”
镇民你看我,我看你,律法严禁放火烧山,此举是有不妥,可是……
“我们是无奈之举啊,放任如此危险人物在万坡,早晚丢了性命,县官怎会不理解?”、“法不责众,大家伙也都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新来的大人好,若是知道鱼大人怎么丢的性命,没准还会赏呢!”、“我们是为了朝廷清理反教。”、“我们有县令留下的搜捕令。”
“命案犯人,自有新来的县官处理,你们在此趁乱放火,是什么道理。你们尽可拿着这些家伙事去搜山。”庖鹤簪转向一言不发的捕快,接着道:“捕快大哥,你也是要继续当差的吧。领民烧山,给新官这样的印象,可好?”
捕快一听,颇有道理,轰着人离开了小橘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