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不然撒谎虫不会发作的。嘶,你不可能不是山贼,那你就不是坏人了?”翠翠玩够了,一本正经地从怀里掏出颗野山莓,朝地上一递,“喏,这是解药,既然你不是坏人,也就不会撒谎了。”
阿服抓过来一把吞掉,翠翠趁机将人扶起之时,解了腹痛的穴道,又用几缕真气缓他疼痛,问:“你们老大在什么地方,你们抢来的女子在什么地方?”
阿服脸色稍缓,心中害怕也随疼痛消失了,伸出手来,指了一个方向,翠翠走出门看了一会儿:“我猜也是,那里修得最好了。”
“这里有多少人?”
“我,不不识数……”
“你这么胆小又这么笨,他们怎么会选择和你搭伙做山贼。你叫什么名字?和你一块的人叫什么?”
“阿服,他叫阿阿、阿寸,是阿寸,带带我来、来的,我、我们在外、外面没没有地方住,村里人,把我、我我们赶来赶去。我们活不下去,他才带、带着我投、投奔了老大。”
“这片地,是你们种的?既能种地……”翠翠说一半才反应过来,既能种地,为什么还来当山贼,既被赶来赶去,怎么会有一处安隅让他们活着。
这个寨子,比外面更加弱肉强食,所以他们才会在外出巡逻的时候,偷偷在外面开垦麦田来。
阿服磕磕绊绊地给翠翠讲了山寨的大致分布,翠翠又问:“抓了几个女人?”
阿服伸出两根手指。
“又抓了几个大夫?”
阿服把两个手指往前一递。
“女人长什么样?大夫又长什么样?”
“不,不知道,没看见,但我、我们看看见老大成亲了,她们好,好像是姐妹俩。”
“大夫呢?”
“一个老一点,一个小一点,都,都不爱,爱说话。那那个小的,呃、也也也不小,比你、比我、比比老大都高,他、他头发特、特别长,遮眼睛。”阿阿服比了比眼睛以下一指宽处的鼻梁。
翠翠学他手丈量了一下,疑了一句:“这?”还看得见路吗?
这时候山中突然传来一阵铃声。
“这是什么?”翠翠顿时警戒起来,难道是用来示警的?
“吃,吃饭的时候到了。”
“好,那就去吃饭。”
阿服此时却看向地上躺着的几人,瑟缩了一下:“每天,老大都,都会和他要要好的人一一一起喝酒、吃吃饭,里里,里面就有他和他。”
翠翠不以为意:“那你呢?”
“我、我和阿寸拿回回来吃。”
“那今天也拿回来吃。顺便你带着我逛一圈。”
“过、过了时时……”
“先去领饭,然后再转不就行了。”
阿服领着翠翠一路走,所见于所说一致。这里的住所与饭食随等级分下去,最底层的阿寸和阿服只有最差的可领。
翠翠跟着阿服领了饭菜,没想到旁边便是关押人的牢房。里面只有一点点亮光,一个人弯着腰对着灶火扇风。
翠翠又抬头仔细打量了这个山洞,心中又狠狠记上一笔,关人就算了,甚至不给饭吃,得人家自己做饭。这人背对着他,衣服边角有脏污,黑发披散在后面,有几绺有点打结。
平平无奇的一个犯人吧。翠翠心想。
两人回到房间相对而坐,翠翠低头拨弄了一下碗中的野菜团子,问:“你们就吃这个?你刚才不还说有酒吗?你们吃的还不一样。”
阿服不敢动筷,却好似一只小狗一般,看着饭望眼欲穿,翠翠觉得好笑,说他:“吃呀。”
一声令下,狼吞虎咽。
饭菜比之山下的荒村强不到哪里去,也是野菜团子,只不过多了点油漂。
翠翠奇道:“你好久没吃饭了?”
“不,不是,每顿都吃,就就就是吃吃不饱。”
翠翠用筷子扒拉了两下碗里的清汤寡水,内心深以为是,又觉就这种日子,还在这待着,是个正常人都会想着自己种点地。
阿服嚼东西的嘴慢下来,神色哀伤:“可,我我们在外面,连连这种日子,都都都过不上。”
翠翠于心不忍,将自己面前的份推向阿服道:“我还不饿,你吃吧。”
阿服惊奇地看他,连声道谢将饭菜往自己面前揽,眼里嘴角是藏不住的高兴,伸手要揽,翠翠又想起什么,按住他的手,眼里满是兴奋:“慢着,你留点肚子,咱们待会剥下他们的衣服来,我只须略一出手,就能把你和我化成他俩,到时候一起去宴会,你别出声,闷头就吃。”
阿服眼神闪烁,一直老实着活着,就算有不安分的阿寸,但是弱小的他们,到底也没有冲破规矩的能力。
看着翠翠自信又从容的眼睛,阿服胆子也大了起来,喉头吞咽,想将嘴里的饭咽下去,说好,可是一股由下而上的气血将口齿顶开。
哇得一口,先是饭菜再是血水,发白的气泡随着黑红的血液挂在阿服的嘴角。
翠翠大惊,抢过去扶住要瘫倒的阿服,嗓子如同泉眼,白沫混合着血丝不停从阿服的嘴中冒出来。
阿服的眼神里又充满恐惧,紧紧地抓着翠翠的胳膊。
痛苦如同针扎,翠翠的心一下又一下抽紧,怎么会这样!
翠翠叠声安慰:“没事,我给你点穴止血。”
一声高过一声,一下快过一下,可这样只能安慰他自己。
阿服被血糊住嗓子,更难发言,逐渐失焦的眼睛瞪大了看向翠翠。
“你有话要说吗?”翠翠将耳朵凑过去,却也无济于事,什么也听不到了,再抬起头来时,阿服已经死了。
好静,原本喧闹的傍晚忽然好静。
通过门板的夕阳,打在两人身上,隔出不一样的颜色。
翠翠将阿服挪到勉强算作床的木板上,脱掉身上的外衣,又将一件里衣脱下,他有点洁癖,所以提前在衣服里穿了两件里衣,为的是隔绝其他人的脏衣服。
如今正好,翠翠用自己的里衣,将阿服的面容清洗干净,将自己怀中的几粒葡萄塞入他的手中,想来他随意放在衣服间的葡萄可能是这里唯一没有毒的食物了。
做完这一切,天只剩下一点点亮了,翠翠走到桌边,看着这桌上勉强算饭的一切,一把将桌子掀翻。
饭里有毒。
这点活路也不肯给,未免欺人太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