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别走!你篮子里还有我们山头的东西呢。”阿寸一个箭步上前拦住,惊得翠翠猛地刹住脚步。
“我还给你们。”翠翠战战兢兢地将篮子放在地上,垫着小碎步意图绕开他,可那人一个转身,长臂又将人拦住。
翠翠怯怯地抬头看了一眼,又立刻低下头来,瞧见了头发上的花朵,恍然大悟般哆嗦着摸上自己的头发,将花摘下来放在地上,声音中已然带上哭腔:“都给你们了,放过我吧。”
有时候,有些人,它本没有欺负人的念头,可一见你软弱无能,便觉得恶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阿寸仍不肯放行,阿服咧着嘴往前走了一步,翠翠两眼一翻,手一抚额,嘤嘤着倒下了。
“她,她……”
“晕过去了而已,死不了。”
“这可,可……”
“这可不关咱们的事啊,你个胆小鬼,咱们现在是山贼,杀人如麻的山贼,你以为我刚是在装样子啊。”
“我只是是,想吓啊吓。”
“你傻啊,她晕了不是更好,谁让她这么不禁吓,不用管她,走吧。”阿寸转身要走,忽想起来什么似得猛转身,撞得阿服一个趔趄,“不能不管她,不如学学老大。”
“你,你,敢……”
“我就敢私藏一个小娇娘?老大可没说不许,不给他只不过是不奉承他罢了,不奉承难道也有错?咱们知道什么,只不过他做什么,咱学什么罢了。他要是罚咱,就说明他自己也有错,又为什么服他。”
“说,说……”
“我几时说得没道理。”
“可,这么,大大……”
“山洞进出都有人把守。不如,让她穿上你的衣服,假扮你进去。”
“他,他们,又……”
“对,守卫的又不瞎,一下子就会看出来。”
翠翠躺在一边,神态安详,心中冰凉,毁了,这是两个傻子。我都躺这了,你们还什么都不干啊。
两人商量半天,商量不出个所以然来,翠翠装得都要尿急了,装出幽幽转醒的样子。
只是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欢,并未注意苏醒的翠翠。
真是不配合的两位,扫了演戏的兴致。
阿服还没将他那磕磕绊绊的话说完,阿寸的身体便在他面前轰然倒下,露出背后的翠翠。
本来不想走到这一步的,太麻烦了。
翠翠拿出袖中藏着的,削得细尖的竹签,抵住他脖子上跳动的经脉,道:“本想插进他脖子的,转念一想,可别被喷溅的血脏了衣服。”
刚才倒地的一瞬间来不及兼顾,侧脸着了地,沾上了泥土。总归自己梳妆还需要一点时间,不如逗逗这人解闷。
翠翠捡起篮子,走到他面前,脑门抵在他的额头上,低声恶语:“刚才我打你那一掌,注入了我的内力,你已经中了我门派之中剧毒无比的走直线就死定了毒,要是你笔直着走,你就会毒发而亡。”继而拿出一条肥嘟嘟的绿色大虫子,身上还有白色的绒毛,被抓着尾巴,不停蜷缩又伸开,“这是识谎虫,只要你说谎,它就会吐酸水,酸水就会穿破你的肚子。”
说完双指一插他的眼睛,待他嘴巴大张之际,迅速扔进去一颗捏破的青葡萄,阿服只觉得滑溜溜的,顺着嗓子眼一骨碌就进去了。
他真要哭了,也要尿了。
本以为是艳遇一场,哪想到了地府一遭。
翠翠恶鬼一般的低语还在耳边:“现在离毒发还有一段时间,不要说话呦,说话只会死的更快。”
只看他已经被吓得不轻,双眼呆滞,嘴巴张张合合,发出叽里咕噜的怪声。
可不能给他吓死了,一记手刀将人劈晕。
翠翠走到阿寸身边,随即皱了皱鼻子,抬头看看天,离天黑还有两三个时辰,她可不想穿着一件这样臭烘烘的衣服这么久。
翠翠捏着鼻子将外层的衣服剥下,仔细地查看这人的五官身形,随身掏出一个小布包来,又从篮子底下拿出一个瓶子,倒出一捧水来,将脸上的妆容洗去。
一笔一划细细描摹,白泥将远看成岭侧成峰的面部调平,黛粉勾勒出深浅不一的五官,细小的黑丝将眉形打乱。
如此摇身一变,翠翠已成阿寸。
太阳已有微沉之势,翠翠伸手捏醒这人。
只见阿服悠悠醒转之后立刻惊跳起来,恐惧地看向四周,只见四处无人,葡萄藤静静伫立。
翠翠控制眉头向下拧,装出一幅不耐烦的样子:“你干甚么?”连声音都一模一样。
阿服直勾勾地看着翠翠,眼神是又迷茫又可怜,磕磕巴巴道:“难难道是,是做梦,我梦见,见有个小娘子……”
“有个小娘子被你抓回去当老婆?”
“不不是,有个小,小娘子,把把把”
“把你给杀了?还是,把我给杀了。”
阿服摇头又点头,眼睛不时瞟向地上四周。
翠翠一手拍上阿服的脑袋,抬脚便走,边走边骂:“我看你是睡傻了,还不赶紧起来回去。”
阿服迷迷瞪瞪地抓起大刀跟上,边走边拍裤子后的土,笑道:“我我我梦见,这这个小,小,小娘子可漂亮了。是,是你说要抓人人人家做老婆的。”
“你还真是白日做梦。我但凡能混上老婆,早不待在这破地方了。那小娘子长什么样?”
翠翠模仿地天衣无缝,这人全当刚才发生的所有竟是自己的一场梦。行走间有意无意落后半步,暗中让其带路。
直走到一丛林隐蔽处,阿服拨开树丛,露出一个洞口来,里面黑漆漆的,看不清楚。
阿服走下去,翠翠才下去,甫一落脚,湿漉漉的感觉从下往上渗,原来底下是一条小溪。
“阿寸,快,快快……”
未等他说完,翠翠赶紧朝他走过去,双手在前面摸索,突然一个硬物刮过他的大腿,翠翠霎时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恰逢阿服的声音在旁响起。
“推,推啊。晚,晚了就没没饭了。”
翠翠试探着在四周摸,湿重平滑的触感,大抵是一艘船,用力抓着船边往前推,能感觉到推船使的劲越来越小,水越没越深。
“上!”阿服大叫一声。
翠翠只觉手突然脱力,船突然加速,方明白他的意思,纵身一跳,跃入船中。
风从耳畔呼呼而过,翠翠只见前方有一黄豆大小的亮光,正准备眯上眼睛仔细瞧瞧时,一堵肉墙般的身体将她扑倒,船又沉下去一截。
是阿服上了船。
小船越漂越快,在走下坡路。
翠翠微微转头,一个石钟乳在他脑头划过。
好危险!
难怪要躺在船中,要是坐起来,脑袋指不定什么时候撞上什么石头。
亮光越来越大,越来越亮,眼前的洞顶越来越清晰,大大小小的石钟乳,有的地方甚至连成了石幕。
枣核一般的小船穿过亮光,飞出洞口,翠翠看着湛蓝的天,脸色越来越白,挣开人扒在船边往下看,才知这亮光的背后,洞穴的出口,竟然是个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