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子敛去了方才堆起来的讨好的笑,他板着脸问道:“你说你,平日里任人欺负,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怎么今天就非得和春子哥过不去!”
谢浔迷迷糊糊中听到了许多的东西,等到他再次醒来时,就听到鼠子说出来的这么一句话,
是啊,他怎么就这么看重这把伞呢?
谢浔找不到理由,毕竟他浑身都是伤,脑袋还被春子踩了好几脚,说不定以后还会变得痴傻。
想到这儿,他竟然觉得有几分好笑,便低低地笑了起来。
说是笑,其实比哭还难看,谢浔勾起肿胀的嘴角,拉扯了许久才扯出这么个笑来。
落在鼠子的眼中,他只觉得凄惨万分。
不过鼠子觉得自己也疯了,他怎么就开始管起谢浔的死活了。
毕竟往常他可是半点都看不上谢浔,看不上他的自恃清高,也看不上他长得眉清目秀,还有几分女子的俊俏模样。
可今日,他竟然能掏出自己攒的银子去替谢浔说情。
鼠子摇了摇头,心想这是自己最后一次帮助谢浔了。
日后他再遇到任何困难,那就都和他鼠子再也没有关系了。
鼠子看着谢浔半死不活的模样,认命地叹了口气,便上前拖着谢浔的身子,将他的一条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借着力量将谢浔给撑了起来。
就算这般忙碌,他也不忘记拿上谢浔身子底下拼命护着的油纸伞。
然后便光明正大的从那群乞丐的眼前走过去了。
鼠子边走边在心里嗤笑,方才春子说得那句话他倒是赞同。这些人坏事是他们做得,好事也是他们做得,反倒衬得春子里外不是人了。
不过,想到这里鼠子扬起的嘴角也不免垂了下来,甚至后知后觉地认清自己也是他们这类人。
不知不觉外头早已成了夜幕,凌乱的星星在天空上挂着,半点看不到月亮的踪迹。
鼠子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夜色中走过,他肩膀上的谢浔虽意识不清,可却能借着鼠子身上的力气跟着走。
就这样走了很久,直到眼前的灯火愈发明亮。
鼠子才知道他走到了街上。
当下之急便是将谢浔送到医馆儿里,毕竟谢浔伤的这般重,若是不能及时得到医治,恐怕自己支开春子哥的努力也白费了。
鼠子身材矮小,又瘦又小的,撑着谢浔走了这么远的路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后来走到医馆更是鼠子靠着毅力走得。
他看了看被自己丢在医馆儿门前的谢浔,伸手叩了叩房门,随即便弯下腰躲进了一处的墙角里。
直到过了很久,他才看到医馆儿的门被从里打开了,露出一个较为年轻的面容,也不知他低声嘟囔了什么。片刻后,地上的谢浔便被他们给抬了进去。
鼠子默默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低声等到:“这样便算是还了你的恩情罢!”
以后的种种就看谢浔的造化了。
鼠子转过身去,没有半分留恋地离开了。
说来也怪,谢浔初到乞丐堆时,便受尽欢迎,每日乞讨时就属他碗里的吃食多。
可鼠子不一样,往地上一跪,一幅贼眉鼠眼的模样,哪里肯有人愿意施舍半分。
毕竟谁都觉得他鼠子是故意为之。
久而久之鼠子的日子就愈发难过,甚至食不饱腹,可乞丐们皆不愿意将手中乞讨到的吃食分半点给鼠子。
唯独谢浔。
他因着相貌俊秀,每日能乞讨到不少吃食。
不过他向来不在乎那些东西,反而大方地将吃食分给鼠子,甚至怕他难堪,故意装出一幅清高模样,说什么难吃至极,然后便小心翼翼地推到鼠子的面前。
也不说任何的废话,便离开了。
鼠子现在想起这件事便会觉得心头一暖,所以今日他便冒着危险将谢浔给救了下来。
至于谢浔以后的日子,想必那不是自己该操心的了。
一饭之恩,已经报了。
怀远自午饭过后,便开始在院子中等待着谢浔的归来,直到暮色四合,他都准备入睡了,也不见谢浔的身影。
想来他可能是回去了。
想到这儿,怀远也没有任何的埋怨,直到他去药房收拾东西,这才看到桌子上的包袱。
他看了许久,心道‘坏了!他没有回去。’
而后便等了许久,直到大门被敲响,怀远跑过去开门。
便借着灯火看到了趴在地上的谢浔,他又抬起头环顾了四周,没见到送谢浔回来的人,便做了罢。
开始唤着院子里的小厮合力将谢浔给抬了进去。
便低声道:“惨了惨了,旧伤没好,又添新伤,恐怕会危及性命啊!”,撂下这句话,怀远便撒开步子去请自己的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