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找位置坐了下来，裴晏华只觉坐立难安，脑中凌乱无比。
江翎为何会同谢林认识？
对了……谢云清说过，他们的老家在桃央。
那日他们去祭拜的人叫什么……云？
裴晏华心头一惊。
他怎么忘了，父亲的字，正是云流。
难不成谢林也是他父亲当年的好友？
裴晏华脑中乱的一团糟，连谢云清叫了他好几声也没听到。直到谢云清扯了扯他的袖子，他才回过神来，问道：“怎么了？”
谢云清小声道：“爹叫你呢。”
裴晏华赶紧叫道：“爹。”
谢林应了一声，道：“外头的流言蜚语不必在意，有谢家在，没有人能伤到你。”
裴晏华点点头，“谢谢爹。”
江翎眼神复杂地看了裴晏华一眼，暗自打定主意要找个机会同他私下聊聊。
……
机会来得突然。
谢鸿清那边出了点事，把谢林和谢云清都叫去了。裴晏华借口自己身体不适，没去。
直到周围的人都散去，江翎才急切开口道：“容安，你为何会在这里？”
“……宋程曦疑心太重，我怕被他发现，便寻了个藏身之所。”
“江叔叔，谢家，和我父亲是什么关系？”
江翎叹了口气，道：“谢林是你父亲和我当年的好友。”
“二十年前，你父亲执意留在朝堂之中，扶持宋衍上位。谢林劝过你父亲好几次，让他早日退出皇位之争，可你父亲当时并未看清楚宋衍的为人，执意如此。两人最后闹得不欢而散，再也没见过面。”
裴晏华攥紧了双拳，“……可他年年都去祭拜我父亲。”
江翎叹道：“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到现在他都还在后悔当初没能把你父亲劝回来，若不是……”
——“晏之，你说什么？”
门外突然传来谢林的声音，打断了江翎的话。江翎和裴晏华面色一变，纷纷转过头望去。
谢林红了眼眶，不敢置信地看向裴晏华，“他真的是云流的孩子？”
……是他疏忽了。
谢林也是会武功的。
见事情败露，江翎也不再隐瞒，索性点了点头。谢林深吸了一口气，眸中隐隐带了些期待之色，“那云流他们……”
“父亲母亲已经不在了。”
“当年的裴家人，如今就剩下我一个。”
裴晏华面无表情地说完这句话，谢林表情瞬间变了。他眸中有些不敢置信，僵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好孩子，你受苦了。”
谢林缓缓走到裴晏华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裴晏华看着他的面容，心中突然异常烦躁。
他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对自己真心相待。
事已至此，再瞒也没有意思，裴晏华干脆破罐子破摔了，“我进谢府，并不是因为喜欢谢云清。”
“只是因为快被宋程曦发现了，我才骗了谢云清，让他娶我进府。”
“你们所有人都被我骗了。”
谢林叹了口气，“这些话，你不该和我说。”
裴晏华抬头望去。
谢云清正站在原处等待，瞧见裴晏华的目光，他冲着裴晏华笑了笑。
……又是这样。
裴晏华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下心头躁动，便朝着谢云清走去。
他攥着谢云清的手腕，将他拉离了原地。
江翎目送二人离去后，问道：“你就任由他胡闹？”
谢林捋了捋自己的胡子，“云清是真心喜欢他，若是两人能说开，未尝不可。”
江翎皱了皱眉，“可这孩子野心太大。”
“野心大？”
谢林笑了一声，“我家云清的野心，可比他还要大。晏之，如你所说，我到今天还在后悔。云流帮扶我许多，我同他见的最后一面却是这般造化弄人。”
“没有裴云流，就没有今日的谢唤星。”
“我等这个机会，已经等了许久了。”
江翎面色一震，谢林同他对视一眼，半晌后，江翎才艰难地点了点头。
＊
“怎么了阿月，你……”
“……我不是花月。”
谢云清话音一顿，“什么意思？”
“我是你父亲屡屡去祭拜的，故友的儿子。”
谢云清睁大眼睛，裴晏华移开目光，继续接道：“你应当知道十年前的裴家惨案，我便是裴云流的儿子，裴晏华。”
“这些日子，我一直都在骗你。”
“我同你之间……皆是虚情假意，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利用你。”
谢云清低下头掩饰住自己面上的表情，“你为何突然同我坦白？”
裴晏华看了他一眼，半晌才回道：“我……”
话一出口，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是啊。
他为何突然坦白。
明明由谢林代为转达就好了，他为什么要亲口告诉谢云清。
为什么。
两人沉默半晌，谢云清终于抬头看向他，道：“我就问一句话。”
“你是不是真不喜欢我？”
“一点都没有的那种？”
裴晏华犹豫半晌，正欲开口，却见那小少爷突然狡黠一笑，凑到他面前道：“你犹豫了。”
少爷捏起他下巴，强迫他低下头同自己拉近了距离。呼吸剧烈，他听见小少爷小声说：“其实之前你给我下药的那几次，我中途就醒了。”
“我私底下派人去查过你的身份，旁人查不到的东西，都在我手里。”
“你不害我，我也喜欢你，我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管你。”
“我知你身份不寻常，却不知你身份竟这般不寻常……”
“裴晏华，我就问你是不是一点也不喜欢我？”
裴晏华静静盯着他看了半晌，鬼使神差道：“不是。”
“那就好。”
“只要你喜欢我……不管喜欢多少，哪怕一点一滴……我都甘之如饴。”
少爷轻叹一声，摸了摸他的脸颊，眸中满是痴迷:“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裴晏华将他拥入怀中，眯了眯眼，“那我现在可是在利用你。”
谢云清笑了一声，目光灼灼看着他，“既是利用我，给点报酬不就能把我的心拴住了？”
裴晏华也笑，“小少爷，原来你藏得这般深。”
“你以为兵书是白看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