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倾曜凑过来看了眼,道:“小一和小二。”
凉落祈点点头。
再次复述时,为了好盘故事,凉落祈将起初被服侍的人称为小一,第一个踏入陷阱的人为小二,座上的人为小四,第二个踏入陷阱的人为小五,像笋一样的小小人儿为小六。
“直到坑里只留下了人烧过后的灰烬,小一和小二离开。”
“……有些连不起来,然后就是……嗯?奇怪……然后就是小一派一群小人儿去除水灾,然后他们都泡在了海水中……”
凉落祈看着画到尽头的纸皱起眉头。最开始不是小一在庞然大物的身上领着一群小人儿除水灾,最后成功地围成一个圈一起欢呼雀跃吗?
“同袍?”
“咋了凉兄?这画有问题?”
付逍趴在桌子上头一转对听夜道:“从临鱼扒拉出来的,你没见过?你有啥能说叨的吗?”
几道目光投向听夜,听夜老实道:“我知道。”
凉落祈马上在低头看画中抬起头来,听夜在几双充满希望的注目下铁面无私:“不可说。”
大家:“……”
付逍又要开腔:“同僚之间就要……”
红莲做了个闭嘴的动作托着下巴开了口:“好停。”
付逍十分听劝:“噢。”
凉落祈转手换了另几张纸,在大体扫了一眼后,他顿时愣住。
不可置信般地重新又看了一遍,反反复复拿起来看了很多遍,曾经的水灾,画上的小人儿,灵身的由来,看走眼的花,脑中的故事忽然就串在了一起,甚至画上每个人的结局他都能润色的更清晰。
他能重新说出一个更具体的故事。
“……我怎么没想到呢?”凉落祈起身,独自向屋外走去,衡雾寻伸手想拦住他:“凉兄?”还是十倾曜挡下他,对他摇了摇头,自己起了身跟去。
付逍拿过图又看了一遍,摸着胡茬他看了好久,无论怎么看都是凉落祈讲的那样,便放下纸望向红莲和闻玉。
他俩倒坐得十分从容,没有着急,也没有去追的意思。
付逍在心里犯起嘀咕,这两人明明同凉落祈交好,红莲那对凉落祈和十倾曜熟络样可见一斑,却对凉落祈的事又表现得不怎么关心。
这态度令他费解,他想问个明白,便开了口:“红莲,闻玉,你们和凉兄十兄……认识很久了吗?”
衡雾寻看了眼闻玉。
闻玉本相是玉竹,确实比他活得还要久。不过那也不一定啊?这不得看神识出现的早晚吗?
闻玉开口得很及时:“在下神识也比两位出现得早些。”
红莲双手撑在桌上,难得没再同他开玩笑:“啊,这样一说,真的还挺久。吾已经成神三百多年啦。”
衡雾寻一听伸出手来算了算,咋舌于再向前推一百年,那个时候他还是个崽子呢?!
想起来似乎也早早上了天界的听夜,他立马望向其道:“那你也???”
听夜一本正经地绷着脸:“不认识。”
衡雾寻哇哇乱叫起来:“你在天上待这么久……”
转念一想,他一活得这么久的神兽飞升得晚,不如一个刚在天界成神不过三百多年的神仙同凉落祈认识得早就罢了,这听夜可是在他还玩儿躲猫猫的时候就已经飞升了居然和凉落祈不熟,只能说这家伙过于不合群了。
“在吾成神之前,闻玉就已经和同袍相识了。吾听着他们两人的过往,也算与友共相识。”
红莲的双眼里映着两人的背影,那是他们的另一番模样。
“在他们次次所行道路上每每结局都是同一个时,吾就已经认识他们了。”
付逍听得一愣。
每每结局都是同一个,是什么意思?这话他琢磨了几番,压着的声音里是难掩的激动:“等等红莲!你这话的意思是,你也知晓凉兄的另一番模样吗?……你知道……两人的过往吗?!”
红莲诧异道:“你什么时候……”
“你们在说什么?”衡雾寻恍然。他曾也听过凉落祈的名字也是飞升后了,听身边的酒肉朋友闲谈过几次。
那个时候的他正逢谈天说地时,白日去古战场上无所事事地待着,晚上便邀一众朋友来府上喝酒,只谈论一个没见过的人着实无趣,更多的时候谈着谈着大家便都变成互相吹捧讲自己罢了。
红莲手指擦出了火苗,只对衡雾寻说道:“衡雾寻,你们有一个很机灵的朋友呢。”
“真是惭愧。”衡雾寻忽一下打开栖衡扇了两扇对众人都早早认识凉落祈感到悲伤,遂仰天叹道,“惭愧,惭愧啊。惭愧我白虎神衡雾寻在该慧眼识金的年纪饮酒作乐,在该安图享乐的年纪四处奔波啊!”
付逍差点一个白眼翻过去:“无中生有的事儿,后半句就免了吧。”
衡雾寻折扇一收:“过分。”
破败房屋,枫藤树处。
凉落祈失魂落魄地走到那棵枫藤树下,刚下完雨的路上处处水洼,映着他手中攥着的那几张皱得不成样的纸。他静静地立着,而静的又何止他一人,连同身后人也在不远处停下了脚步。
孤寂的背影十分落寞,背也不似之前那样挺直。也许是发觉了埋在此处的秘密不止一个,无法得到侥幸,新的秘密只会让自己背负的东西更加沉重,
他只能直面它,那是他的过错。
“那是多少条人命?”
凉落祈想拿起纸再看一看,想再确认一番那到底是不是真的。
万一呢?万一画上的他和村民一样都是假象呢?可他此刻手抖得厉害,小人儿画的内容如冰霜般充斥着他浑身上下,那泡在海中人的画面压的他透不过气。
枫藤树旁的女子像是知道他会来一样,从树干后走出移步到他对面,将自己完完全全暴露出来。
应是等了许久,粗壮盘旋的枫藤树上还正滴着水珠,她的头发和肩上染了些许雨水,即便如此,她也还是亭亭玉立地站着,黛眉弯月,胭脂若桃,竟有仪态万方之姿。
“画中人,没有你。”凉落祈对着女子淡言,女子点点头没有否认:“是。”
“小十一姑娘。”凉落祈疲惫地闭上眼睛,“当时……罢了。这件事,是我的罪过。”
有风吹去,十倾曜看着凉落祈的长发随着沙沙作响的枫叶一并动起,看见他抬起手,松指任手中画扬入空中,最后落到枫藤之上,触上枫叶被慢慢燃成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