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叶晃晃悠悠地从指尖滑落,凉落祈瞪大了眼睛:“……谁?”
“冥王。”
凉落祈跟着十倾曜踏入冥土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冥界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黑。
看着先映入眼帘的竟是一棵树,凉落祈不禁感叹冥界的特别。
那树说大吧,在整个冥界土壤中扎根又显得过于渺小。说小吧,又比外界正常生长的百年老树还要大几圈。
通体的墨色是它最特殊之处,也注定说明了它的不凡。他走上前几步,手抚上了树身,他感受到了十分霸道的灵力波动,同时还有一丝微不可察的虚弱。
凉落祈收了手奇怪道:“此树有灵,灵力充沛,若予时间成长必可化神,但它似乎有些很虚弱。”
十倾曜负手而立,看着面前的黑树道:“阿祈无需在意。”
“那是?”凉落祈透过光亮努力地看着在那片黑色树叶中埋藏的红色小点,怕十倾曜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贴心地用手指给他看,“在那儿,那个红色之物。”
十倾曜怔了一下,刚要开口,身后传来了两个笃笃的声音。
声音像是将骨头按在地上的摩擦声,透着一股诡秘感。这是冥界,所听所见不可细想,凉落祈一个激灵回了头。
在两具骷髅架样的手刚伸向两人时,十倾曜的手还没抬起来让凉落祈跟它们走时,他便被凉落祈先一步一把拽过护在了身后。
十倾曜吃惊地看他手中化出负雪星河,一时间愣在原地,脑子实打实地空了一下。
“在下天界祈神凉落祈。进入冥界无意冒犯,只想询问一些事情……能否麻烦两位通报冥王一声?”
见凉落祈架势十分强硬,两具骷髅架杵了许久。在凉落祈以为它们不愿时,其中一个终于有了动静,只见它用手挠了挠光滑的头盖骨,随即看向了它对面的骷髅。
对面的骷髅和它两个大眼洞对视了一会儿,双手摊开:你瞅我干啥?
挠了挠头盖骨的骷髅见状看了看两人又看向它同伴,也摊手:不是,冥王不是让迎接十大人吗?怎么多出来一个?
最先摊手的骷髅头握紧它的手爪骨捶了对面一拳:我哪儿知道哇?侬快想想办法!
然后,凉落祈亲眼看着这俩骷髅架子打了起来。
凉落祈的内心有着大大的疑惑:“……?”
“噗嗤……”听到笑声凉落祈回头,十倾曜见状再也忍不住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凉落祈又看向那两个仿佛在听到十倾曜道笑声后大气不敢喘地变成了雕像一样的骷髅架,食指挠了挠脸颊。
本以为他在笑面前那俩打架互拆的骷髅,却不知十倾曜笑的是凉落祈下意识里对他的保护,也笑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那个有些傻呆呆的性情。
十倾曜收敛了几分,眼中盛满了笑意,倒映着凉落祈的身影。
“抱歉,阿祈。”十倾曜在他身后微微欠身,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对他说了句话。
凉落祈闻言脸忽然红了起来,眼神中透着一丝羞涩,凉落祈双手遮住脸,声音从掌缝透了出来:“小十,这个词可不合适啊——”
阿祈着实可人。故忍俊不禁。
十倾曜不再逗他,用下巴点了点那两具骷髅架子:“我们走吧。这是鬼镜派来接我们的,阿祈不必拘谨。”
鬼镜,冥界之主。
两个骷髅架听到声音连忙蹲到地上捡来捡去,凉落祈定眼一瞧,它俩已经把对方拆……咳,打得不成样子。
一个下半身不见,一个头颅和一根胳膊一条腿不见。
凉落祈见状再一次感叹冥界的特别。
两具骷髅在十倾曜的凝视下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将散落在地的骨头抄起,拼好了自己的身体,随后整齐划一地面对面侧身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两个骷髅架子一左一右,毕恭毕敬地弯着腰低着头。
凉落祈随两个骷髅步入大殿的时候,没看到座上的冥王,但看到了旁边的一条河。
“……黄泉?”
“不是,是徊川。”比起凉落祈的拘谨,十倾曜反而是气定神闲地站在那儿。凉落祈想起来他轻车熟路带自己进冥界的样子,又陷入了沉思。
十倾曜放出了他的神器:“阿祈,我曾生活在这里。”
凉落祈诶了一声,看着熟悉的花瓣包围住了自己,他抚摸着它们问道:“若生活在冥界,为何小十不是冥界的神,反而说自己是……未飞升的凡人?”
曾在南村时,帝师灾离发现了家门旁的十倾曜后曾问过他的身份。当时的十倾曜便是如此回应的灾离。
“我喜欢的人从天上来。在自己还很不起眼的时候,我看到了神灵,无意之举,予我新生。”
十倾曜轻轻开了口,说出了尘封已久的心声。他的轮廓蓦然柔和起来,仿佛多冷漠一分,都怕对那神灵大人造成惊扰。
那模样分外熟悉,熟悉到凉落祈想不由自主地靠近。
凉落祈恍惚了一瞬。
“神灵望向我的目光无悲无喜,高傲冷冽,却没有不屑。”
“本想游于人间努力飞升,见到后,报答后就离开,各自安好,各行己路,可在见到后,相处后,却不顾一切的,变得贪心起来了。”
凉落祈感觉心尖上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那是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感觉。有点喘不上气,又有点如释重负。
“这样啊。”凉落祈点点头,感觉再追问下去不太好,又重新看回那条河,“徊川……”
那河很长,周围遍布彼岸,一直蔓延到河上的桥壁上。河边有个打坐的骷髅,静静地坐在那里,敲……
木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