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南方——南山。
手心中一抹璀璨的金色至此消失,一身修长黑衣寞然立于人群,不同于常人的浅紫眸子夹杂着淡漠和犀利在路上来回扫视,透着些许迷惑。
此人肤色本就苍白,面容如画寻常不可比,被这一身黑衣配的更有一种孱弱之美,凡是路过的人总会打量几眼。男子长长的墨发被随意散乱地高高束起,身形如松直挺,健硕又欣长。
此村于南山,故定名为南村,定得很随意,但村民们并未多考究。大家在望到那对瞳时便心下了然如此面貌必然是天界的神仙大人下界来了。
人界总会来神仙对凡人来说已是常态,无论一些地方见没见过也并不会大肆宣扬哪儿哪儿来了神仙,神仙们来或不来都是除祟来的,着实没什么好炫耀的。
“吧嗒——”
一滴水滴不轻不重地落到男子头顶,他抬头看天已是乌云密布,将刚刚刺眼的阳光遮得密不透风,阴沉一片。
要起雨了。
“……”
思绪刚落,转瞬雨丝便夹杂着冷气随风斜下,周遭原本看男子的人们四下散开躲起雨来,有几人拿出油纸伞或是斗笠举在头顶,应是熟识,互相在雨中爽朗地笑起来,嘴里谈着“幸亏今日带了伞出来”“那位大人原来还有占卜的本事”“我也是无意听到的,那位大人说好像从未成功过一次”“总之确实下了雨”
……
对话零零散散传入了那抹屹立不动黑色身影耳中,他思考着什么,神情也已经是染上一丝火气。
几人自然注意到了这自带气场的男子,短暂地面面相觑后压低声音互相问道:“这位大人是来做什么的?”“我们这儿没听到有什么邪祟要除啊”“对啊有那位大人在,日子平静得很……”
“要不要递过去把伞?”“你用什么?”“咱俩撑一把嘛。”“神仙也要用伞吗?”“说什么呢,那位大人和我们没什么区别啊。”“总感觉这位和那位不同……”
……
又是一阵讨论。
雨滴顺着男子发丝落下,见他没有一点想要遮雨的意思,几人推搡一阵本想上去递伞,却看到黑衣男子对面没由来地出现一位持伞人。
斜风细雨中,那位持伞人一身白青衣袍轻扬着出现在黑衣男子视线中,黑发未束,披散在肩上背后,有几丝擦过他白皙的脸庞,划过自带染笑的朱唇,吹过那似水柔情的双眼。
见那青袍男子不慌不忙地向自己走来,站在自己的面前抬眸与自己对视,浅紫的眸色就这么变得柔和下来,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撑着油纸伞的男子站定看了他好一会儿,直到空中传出了虺虺声,打落到白色油纸伞上的雨滴声如鼓般震起,他才向黑衣男子靠近几分将伞轻轻斜到他的头上。
离得太近,黑衣男子并未仔细端详面前人的面容。只需一眼,他便知他长睫微卷,其下是一对好看的杏眼。他总是清秀好看得过分,不是凡间人,应是天上客。
他要寻的人,找到了。
几人见这雨下的声势浩大,又望见自己口中的大人已经去给那黑袍大人撑伞,当下便立刻离开了。正值酷暑,这雨下并未带来凉意,树上蝉鸣更深了些,让人略感烦闷。
青袍男子原本是如此想的,但不知为何他靠近眼前的黑衣男子后,竟久违地感到几分凉爽,像山间绿树成荫下的清泉。
最后说话的还是青袍男子,见面前略高自己几分的黑衣男子久久不说一句,他眨眨眼,礼貌一笑打破这沉默开了口:“那个,看你似乎无处可去?”
“嗯。”
“嗯……不然先来我家避避雨?”
青袍男子说着抬起手挠了挠脸颊,袖袍一层布帛一层细纱随着他手抬起的动作滑落,许是布料欠佳,那衣袖滑得并不顺畅,即便如此,他手腕的抬起处,一抹黑色印痕入了黑衣男子的眼中。
他没认错。即使容貌再一次有些许不同,他也能分辨得出来。
“嗯……雨下大了。”黑衣男子说着就向前走了几步,握住伞杆稍稍抬高些许,重新倾斜回他的头顶。注意到他手中还抱着一些东西,看起来像是……新鲜的白菜。
好看的凤眸微微上挑,黑衣男子不由分说将伞从他手中抽走,又不着痕迹地从他怀中抱走了两颗大白菜道:“叨扰了。”
青袍男子觉得面前人所行虽慵懒随性,明明言行随和,却给人一种生人勿近之感。从刚才他远远望着村中人未再见他淋雨立刻伸出手时,他便察觉到应是这黑衣男子气场太强,以至于村里人没敢上前。
也或许是他在此久居的缘故,南村很少有邪祟作乱,村民未见过多少神仙,一时间被吓住也说不准。
只是无论哪种,他其实并未从男子身上感受到敌意。
所以应该不是……来找麻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