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表面无碍,却能造成很强的内伤。以心火引天劫之火,令人持续受神魂焚烧之痛。
起初张俊人只觉得后颈微热,神识恍惚了一瞬,很快就感觉好像有火焰从心底倏然向上燃起,继而原先愤怒的更加愤怒。他忍不住抓紧了屠神丝,往后撤退,双脚落地时,晃了晃脑袋想清醒一些。
闻远方丈置若罔闻,下一招带着劲风又至,伏魔杖上金光熠熠,带着凛冽罡气。
乐溪翁乘胜喊道:“他神魂受损,此刻正是脆弱,我们一起上,先杀了魔头再说!”
一呼百应。
众人眼中都充血,原来动手的没动手的,都想分得一杯羹,拔出兵器纷纷便朝他迎去。
张俊人听得呼呼风声。
明知该挪动脚步躲闪,可神魂仿佛被铁钎串起挂在烈火上灼烧,疼痛越发难忍,太阳穴如有刀割。他动了动腿,只感觉灵力运转同时受阻,仿佛双腿置身水中,阻力极大,几乎要凝滞在原地。
这一刻时间好像也慢了下来。
眼前一阵发黑。
他听得好多声音。
有前世的,也有今生的。有他记得的,也有没印象的。混杂在一起,无从分辨。
“我没有家了。”
“活着真特么累。”
“明明是领导要开人,为什么让我去跟他谈?”
“麻烦师傅了。”
“我到底比他们差在哪?”
“令狐荀,你不懂,我也很难做人的,我也是被迫的……”
“你以为我不羡慕你吗?”
“我说了,别动他!让他走。”
“下次别再犯傻了。”
“为什么不反抗?”
“等你建好我的神殿,我就带你离开。”
眼前走马观花飘过了很多幻觉,最后定格在一个奇怪的画面上。
天地间飘着大片的雪花,但若摊开掌心去接,却会发现那雪是黑色的,碰触到肌肤,还在微微发烫。
天地浩大,云层滚滚,到处都是一片昏暗。唯有面前的神殿火光漫天,这是“黑雪”的源头。
这场雪没完没了地下着,似乎下了很久,正如那神殿也烧了很久。
他穿着白衣朝神殿走去,不见少年。
他第一次真正落到地面上,一尘不染的鞋履踏过厚厚的黑雪,一步一个脚印,走到即将燃烧殆尽的废墟前。
炽烈的热浪扑面而来,一切都显得模糊而晃动,宛如落入水中。神殿被烧得很厉害,从柱子到牌匾,从屋顶到神像。
他在神殿遗址的正中央,看到一副白骨,奇怪的白骨。
它没有被火舌熏黑,反而在这一堆黑雪中白得极为突兀。它伏身埋头倒在那里,好似趴着般安然入睡。
白衣的下摆簌簌拂过枯骨。
他停在它身边,微微俯身,从它身下两条交叠的胳膊间抽出了一样物事。
那是一双浮雕的眼睛,没上颜色,就这么微微弯着,注视着他。
半睁半阖,微笑平静。
他若有所思地盯了半晌,突然拿手摸摸自己的眼睛。
若不是这一次又临时起意,经过这座岛,来到这里,恐怕连少年是怎么死的都不会知晓。
但本来,这也只是一个默默死掉的亡魂而已。
在这幽冥境,每日有无数需要洗清罪孽的罪人,亦有无数不幸在这个过程中真正魂飞魄散的,实在寻常。
只是……他好像食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