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蜮?”张俊人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是,只是一种说法而已。若真是如此,此处被有心之人千方百计遮瞒起来,倒是说得通。”
“真有鬼门又如何?有何危害?”
令狐荀似笑非笑看他:“我要是知道,直说不好?如何还会与你在这里调查?”
张俊人一愣,却听方才一直装死的九节狼突然开口:“鬼门,俗称鬼门关,是传说中阴曹地府的一个关隘。双峰对峙,中成关门,期间不过三十步。有谚云,鬼门关,阎王殿,十人去,九不还。”
“……我谢谢你啊。不过双峰是什么,哪来的双峰?”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把目光投到了先前那间有坟墓的屋里。可那屋中就算坟头是峰,也只有一座,怎么也凑不齐双峰。
正在疑惑间,九节狼的耳朵蹭的一下竖起来。
“有人来了!”它悄声道。
说时迟那时快,令狐荀已然一把捞起张俊人,一跃而起落上房梁角落里。他刻意收敛了周身气息,又将张俊人整个儿按在怀中,示意他不要声张。
脚步声渐渐传来,九节狼那死胖子早不见了踪影,很快有人晃晃悠悠走进来,手里还拎着个酒壶。
张俊人脑子里还在想方才之事。
枉死之人怨气不平?按照先前幻境中文始派的说法,若屠村的始作俑者乐咏老魔等人,早在希星崖一役中就被击杀,这里的亡魂应该已经平了怨气。可为何还会如此?
除非……通天教是做了冤大头,被拿来顶罪了。
底下的人迈过门槛时,脚抬得低了些,险些被绊倒,气得他大骂一句“直娘贼”。
张俊人低头看去,不由一愣。
那人看上去年近半百,身材矮壮,比先前记忆中要沧桑许多,但眉眼之间那股过分的精明却始终未变。他穿着一身酱色外袍,腰间的剑随着身形左摇右晃。
是文始派的罗池!
“哼,这破地方有什么可看的?月月着我来此,换个人也不行。我堂堂……嗝……堂堂后堂首座,来这里又磕头又上香的,像什么话?”
他唧唧歪歪,一屁股在蒲团上坐下,靠着香案继续饮酒,俨然一副决意醉到昏天黑地的架势。
喝了几口,大约这个姿势不痛快,又转过身来,对上面前的牌位们。
“你们啊,早死早超生,就别再给我添麻烦了,成不?”他拿食指对着空气指指点点,“烧死是不痛快,可谁叫你们有眼无珠,随便接待魔修呢?”
“你不收留他们,这不就没把柄留下么?没把柄谁会烧你们?真是……真是活该!”
“如今名啊利啊,全叫我师叔占了,他怎么不念着我的好?说好的让我当前堂首座,临末了变卦,又成了后堂?反倒叫我给小师弟打下手,他配么?去他的后堂首座!”
罗池呸了一声,身不由己躺倒在地,自是烂醉如泥,呼呼大睡起来。
那香上青烟本在朝上飘,此刻却如一条青蛇般,蜿蜿蜒蜒向下,朝他鼻间钻去。渐渐积蓄得多了,他印堂处开始发青,越来越黑。
张俊人心中狂跳,他的头被令狐荀紧紧护在胸口位置,听见对方同样心如擂鼓,想抬头看他一眼。
令狐荀只将他的头又按了按,示意别动。
不想那房梁年久失修,撑不住二人重量,突然嘎吱一声。
“谁?!”罗池猝然惊醒,抬头望去。
那梁上早已空空如也。
待两人回到范家村房中,张俊人便迫不及待道:“所以说,洞龙村被屠一事,实际是文始派做局。我不明白,万湖白当初是否知道?既然知道为何不说?”
令狐荀却反问:“他说了又如何?以他的身份,谁会信?”
张俊人哑口无言。
他倒了一杯粗茶递过来:“暖暖身子。”
张俊人接过,双手握着,想了想又道:“我发觉,我的记忆好像是能恢复的。”
令狐荀眼皮轻颤:“哦?”
他将自己听见阿祥声音后就想起了万湖白幻境一事说与他听,令狐荀若有所思地点头。
“所以,如果按照笨办法,只要让我接触到一些过往人或事,我应当能慢慢想起来一些。”
令狐荀却道:“我也是那些人与事中的一部分,为何你看着我却不能想起分毫?”
“这谁知道,说不定……正是因为天天都看着你,反而无感?”张俊人随口道,“对了,你先前说你有办法能帮我恢复记忆,或者赶走怨魂?”
令狐荀嗯了一声,垂下眼去:“一是烈阳真诀,既是清心要诀,应该能助你稳固神识,突破魔障,可以每日坚持修炼试试。二是……掩日衣。”
“掩日衣?”
令狐荀似是有些犹豫,不想对上对方期待的眼神。
“此物是永夜魔的法宝之一,被我捡到了。你若信我的话,可以一试。”
张俊人不解其意:“为何要信你才行?”
“此物可以帮我入你幽深梦境,看到你心底最深处的所思所想,再由我转告与你。这种梦境一般都与深层回忆有关,你可能需要好好想想。”
张俊人不说话了。
“没事,不愿意就不做,不用勉强。”令狐荀清呷一口茶,将茶杯放下,目光游移,“再不济,你也可以等你的衷心下属过来,由他来……”
话说到这里他忽地停了停,语气微变,“不行。我信不过他们。”
“啊?”张俊人抬眸瞧他。
“你教中那些人,不可尽信,不如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