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仙盟在各地广发布告,昭告天下。痛斥双极教插手密东宗内务,并直接导致冥鸿道长与十八名佛门弟子之死,以及镇寺之宝舍利子法力尽失。桩桩件件,人证物证俱在。
星晖仙君责成双极教限期一个月内交出魔修张初景、凌如絮二人,否则将以仙盟名义率领各大仙门直接封死风遥关,把魔修围堵在悲狱山西面,再不得出关。
收到这条消息时,张俊人已经回到教中,在罗上宫寝殿的教主宝座上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地听下面下属们兀自吵翻天。
手边的告示上,两人的画像不说栩栩如生,也有个七分相似。
却山第一个不愿意了:“叫他们封锁了风遥关,如何使得?且不说眼看着就要过冬,咱们的钱财物资往来运送都成了难题,便是我们这么多的生意,哪个能离了人盯着?不出关,底下的人还不反了天了?”
云崖也按捺不住,一个猛子站起来:“这张初景到底是谁?!敢冒充咱们双极教的名头出去走动,活腻了罢?启禀尊上,属下早就查了,教众并无同名同姓之人,想来是有人在故意……”
“那是你尊上我。”张俊人清了清嗓子。
寝殿里一时鸦雀无声,云崖一脸尴尬地坐下:“尊上去那儿作何?不会真给人搞鬼去了罢?怎的也不说一声,好派些影卫跟着,这万一真伤到多不好。”
桑阴小声嘀咕:“尊上不是号称踪迹掩藏得很好么,怎么还能被那些牛鼻子和尚们揪住把柄?”
“那舍利子法力到底有多神乎,至于您亲自犯险?”
“看来密东寺也不过如此,连镇寺之宝都看不住……”
一派七嘴八舌之中,张俊人朝下首看了看。一向都会主动为他说话的宿灵依旧淡然品茶,不动如山,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云崖此时已经开始找上长云的茬:“你成天贴身跟随尊上,就是这么保护的?这么大的事儿居然劳烦尊上亲自动手,真当自己是吃白饭的?”
长云无动于衷,抱胸道:“尊上不让跟着,我听你的还是听他的?”
“你……你就不能长点脑子?”
长云懒得与他搭腔,径直将头扭到一边。
张俊人被他们吵得头疼,叹了口气,手在小几上一拍:“诸位,先听我说!”
所有人都噤声,齐齐看过来。
张俊人捏着眉心道:“这件事是本尊有意为之,不用争论了。”
底下又是一片喧哗,林樾不解道:“这种时候,尊上前去横插一杠,是何用意?属下着实想不明白,还请尊上明示。”
能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你站在我的位子上你就想明白了。
张俊人心中叫苦不迭,哪知死和尚如此心细,嘴上却不客气道:“仙魔对峙早晚也会来,不是这次,便是下次。本尊不过早点捅开这层窗户纸罢了,各位清醒点为好。难道你们就只想一直待在悲狱山偏安一隅,不思进取?诸位别忘了,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下属们皆面面相觑。
林樾道:“不是魔域都统一了么?有风遥关这道天然屏障的阻隔,我们本可以慢慢筹划,为何非要想不通现在就往东再进?往东直面各大仙门,只有被围剿的份。”
所以说《反派boss的自我修养》这种奇书的存在,根本就是个bug,专门用来帮反派降智的啊。非要他拉仇恨!拉你妹的仇恨!
张俊人心在滴血,喉咙里逼出一阵高深莫测的笑声:“就这点出息,要你们何用!魔道既然如此厉害,本尊必然要让全天下都见识到,向来只说邪不压正,没说魔不胜仙!那东边才是修行之人的沃土,如何能将这块肥肉拱手于人?”
一时间各色眼神都朝他投来,张俊人岿然不动,与众人坦然对视。
北泽使小心翼翼道:“那尊上可有应对之策了?仙盟既说要我们交出张初景,我们交还是不交,如果交的话,交谁?不交的话,又如何守关?”
他说话之时,南光使早都急得似热锅上的蚂蚁,他敲了敲宿灵扶手:“哎呀东幽使,你怎么还不劝劝尊上,这时候搞那么激进做什么?”
宿灵搁下茶杯,抬眸看向魔尊:“我相信尊上。”
“眼下仙盟仅得少阳派、隐仙派、密东宗和青城派的支持,至于其他门派,无利害关系,也不是那么容易支使得动的。密东宗那点子旧事不幸被本尊知道,算它倒霉,不若我们先行帮忙散播出去,动摇一下民声,也叫密东宗跟隐仙派之间产生点嫌隙。”
张俊人边思忖边道。
“至于星晖仙君着急对付我,恐怕此事还由不得他。”他勾起唇角,露出一个隐秘笑容,“本尊这里捏着他一个天大的秘密,但凡讲出来就会叫他身败名裂。”
“所以不着急,还有一个月时间,本尊自会与他们好好周旋。诸位只管听令于我,等着看好戏罢!”
傍晚,宿灵单独找到正在打坐的公玉玄。
天气转凉,他也不嫌冷,仍然光着膀子,开着窗户,任水银似的月光倾泻而下,洒满全身。
这会子又是在私人场所,魔尊照例没戴面罩。不免让宿灵看到那张精致脸孔时,心跳又乱了一分。他别开眼去,定定神,这才走上前,敲了敲半开的房门。
少顷,熟悉的声音传来:“进。”
宿灵朝他行礼完毕,道:“尊上,打扰了,属下冒昧前来,是想问您一句话。”
张俊人缓缓睁眼,随意拿系在腰间的袍子擦了擦身上的汗,冲他笑笑,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
“你说。”
他突然一掀衣袍,扑通一声跪下:“尊上对令狐荀,可有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