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初景假装没看见,默默移开视线:“……冥鸿陛下未能与我们一道出来,我猜他早在抵达荒草寺时,已心存死志。”
令狐荀嗯了一声:“人终有一死,他也活得够久了。”
两人齐齐沉默一阵,也不知该作何回应。终是张初景叹了口气:“冥鸿的修为甚高,要是没有这件事,想来再往上修个化神期,也不在话下。”
“也不知到化神境的修士是何等厉害,是否真等同于做神仙了?”
令狐荀摇摇头:“他并非先天修炼圣体,靠喂丹药加专攻幻海映江圈堆出来的,看似厉害,实际对阵经验不足,且渡劫有难度,即便修上去,也未必就比自小修习的元婴期强。”
“真正的元婴期仙修理当可以离体而出,还会遁术,可瞬移万里。可控制十丈之内的无主之物,还可用神识向对手施压,乃至直接击杀。”
原小说里低魔的背景设定,决定了最厉害的修士除了星晖仙君便是他的好徒儿令狐荀。然而小说连载到一半,因为实在热度太低,被作者坑了,他并没有看到令狐荀的修为真正上去,也不知道他的上限到底在哪里。
如今听到他这般解释,张初景忽然意识到,四年前鬼风邪主与星晖仙君那一战,后者恐怕压根就没有拼尽全力。大约他还是对笑卉夫人母子还心存愧疚。
这四年里,少阳派也没少来找双极教的茬,双方的关系非但没有因为鬼风邪主的死而改善,反而越发势如水火。外出走任务的教众,但凡遇到少阳派弟子,便免不了一场恶战,教中没少因此折损人手。
肯定是星晖仙君下了死命令,毕竟他亲生闺女是千真万确死在双极教手里。
也就是公玉玄这个做教主和魔尊的行踪不定,相貌不明,不然恐怕星晖仙君早就逼上门来堵他。
不不,就算对方不找他,五年之约一到,他也得去找星晖仙君决一生死。否则鬼风邪主的血誓会让他老人家作鬼也不放过自己。
平日里不想起这一遭也就罢了,突然想起来,他也没心思为别人的死沉重了。
毕竟自己的脖子也凉凉的。
张初景心不在焉道:“凌兄现在什么水平了?可有金丹期修为?”
“你既不是修士,关心这个做甚?”
“无事,在下就是十分欣赏修为高深的仙门弟子。”张初景一脸坏笑,拿胳膊肘戳了戳他,“也给我介绍些你的同门啊,多个朋友多条路,说不定哪天在下遇到摆不平的事了,也可以寻求仙门友人的帮助。”
令狐荀手握茶杯轻轻捏了捏:“天下修士这般多,你想认识谁?”
“谁你都能介绍?凌兄大气魄,在下好生佩服。这么问的话,自然是越厉害的越好,比方说名门仙派的首席大弟子,有声望又年轻,最是……”
“也可以,但首先你得还我一件东西。”
“什么?”
“贝壳。”
张初景莫名其妙道:“什么贝壳?”
令狐荀只看着他,好一阵不说话。
张初景极缓慢地眨眼,与他对视,面上无辜至极。
“我怀里,先前有一串贝壳风铃。”令狐荀慢条斯理地说,“白色的,风一吹就会响。”
“还有这种东西?我怎么不知道?”张初景吃惊道,“凌兄出门行走,随身揣个风铃作甚?难不成……这是你的随身法器?”
“把它还我。”令狐荀向前倾身,逼近过来,手心朝上摊开。
两人离得极近,几乎鼻尖相对,张初景低眸看他手掌,将自己的手放上去,轻拍一下,玩笑道:“说什么呢……”
手却在瞬间被紧紧抓住,令狐荀另一条胳膊随之而来,将他禁锢在怀中。
身上传来一股滚烫的热气。
张初景先是一惊,并不慌乱,随后居然生出一阵感慨,令狐荀长大了,再不是当初头只能挨到他胸膛的少年。
他径自放松身体,顺势倒入令狐荀怀中,感觉到对方身体一僵,即刻抬起左手肘反劈向他肩颈脆弱处。
令狐荀不为所动,一只手仍似铁钳似的箍着他,另一只手攀着他胳膊往下一压,反叫他这一击往下挪了半寸,落到受伤的肩窝上。
这一下又快又凌厉,力道不小,直接将伤口再次震裂,只听那处绷带嘶啦一声裂开。
张初景心下一凛:“你做什么!?”
下一刻,不知从哪飘来的绳子将他双臂在身后一捆,死死缠住,连手指也未放过。那东西好生奇怪,乍一接触到肌肤只感觉又柔又暖,韧性极佳。
他扭头望去,隐隐看到手臂上黑红一片,只让人想起一些古怪物事,譬如乌贼的肢体,或者蠕动的蚯蚓,不免头皮发麻。
双手不能动,但其他地方还可以,不想有人预判了他的预判,又将他下肢从大腿到脚踝捆了个结结实实。
张初景重心不稳,被一根手指轻轻一点,顺势扑倒在床榻上,动弹不得。
想再低头看一眼腿上缠的玩意儿,脖颈立刻被人从后面按住。
手指压处,正是风池和天柱两大要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