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阴领命后,站着一时没动。
“走啊。”张俊人催促道。
“确定要这么说?”他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安地问,“那人看着挺……唉,俺说不好,挺落拓的。浑身冻得跟冰疙瘩似的,又是血又是泥的,感觉快不行了。本身到这里翻山越岭的就不容易,天又这么冷……这人谁没有个落寞的时候啊!没必要侮辱人……给个痛快死好了。”
张俊人与他对视:“要不你跟他换?”
桑阴不吭声了,唉地一声闷头走了。
……
当教主的第二年,是却山带着徒弟亦奇可以在教中横着走的一年。双极教发展势头迅猛,旗下的商业版图初现雏形,青楼楚馆,茶庄客栈遍地开花,情报网基本织成,同时,暗搓搓地宣扬起所谓新道文化。
矿石源源不断输送起来,魔域里第一座钱庄正式剪彩!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张俊人对令狐荀的盯梢越来越无法掌控。
他最终倒是没真死在双极教大门口。被教中弟子打得奄奄一息,也没有还手,大约也是已经没有力气还手。
那教众们只道公玉教主对此人厌恶至极,但又不想他立即死掉,想先好好折磨与他,有人便自作聪明给他喂了软筋散,将他抬到数里开外,找了一处废弃的坟场,从山坡上将他一脚踹了下去。
当然,张俊人后面听到这通汇报时,心凉了半截。
好在令狐荀作为主角,命是够硬的。
后来根据传回来的有限消息,自从离开安都峡后,他消失了一段时间,之后便在各处做散修,常涉险进入一些罕为人知的秘境之中数日不还。大都是上一世他刷过宝的地点。反而迟迟没有动身上少阳派再拜师。
同时,其修为增长神速,越发深不可测。最后一次派出去的惊门弟子,分明已是双极教内于跟踪侦查一道最厉害的探子,居然都被他敏锐发觉,险些被活捉。
“如何会活捉?不是说子蛊遇险会自爆么?”张俊人看一眼身旁的宿灵,对方也是一脸惊愕的表情。
那弟子道:“不……不知,那时被他一剑划过胳膊,眼锋扫处,弟子竟感觉,体内子蛊似乎受到威慑,战战兢兢,不敢动弹半分。”
宿灵微微蹙眉:“不错,那日属下也观察到母蛊异状,肢节僵硬,浑身震颤,十分蹊跷。还曾与教主提及。”
这是练成了什么绝世神功?
张俊人思索半晌,问他:“你可还记得一年半前,我们曾在他身上下过一只焚心蛊?那蛊现在状态如何?可还活着?”
“暂无异常。主要未得到教主指示,属下也未敢轻举妄动。”
“行,一直别动,最好让他把这事儿都忘了。”
不知为何,他现在越来越有点吃不准令狐荀的态度了,甚至,还是越发认真地思考起这辈子再不与令狐荀见面的可行性。
毕竟,本来按他的设想,令狐荀应该凭借此刻对自己的一腔仇恨,开始振作起来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来琢磨着如何对付自己。他迟迟没动作,到底是在琢磨什么?
……
当教主的第三年,天下势头终于开始隐隐发生变化。
当然,在张俊人看来,最欣慰的莫过于,一直跪着的云崖终于站起来了!
死部重新编纂的双极教内功心法、集大成之作《九转无极》终于问世,分为九转与天地无极两大模块。算是第一次在散漫无序的魔域里搞出了系统化的修炼资料。
教中魔修的规模空前高涨,早早便达到预期的近千人。
而人界的仙门看来,却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原本不入流的邪魔外道,仿佛是突然间就长成了个庞然大物,而且这一出来,存在感是一天比一天还要强烈。令人多少有些不安。
众仙门头一回开始留意到,悲狱山的那头,似乎有一只怪兽在蠢蠢欲动,虽然没有冲过来,但影影绰绰的巨影,也难免令人不适。
一开始,还有仙门道长在某场宴会中打趣,说那魔界条件恶劣,魔修又生性散漫,不喜约束,定不会成气候。
少阳派的掌门星晖仙君却没有笑,只冷冷道:“公玉玄此人,邪性得很,有一魔神转世的名号,绝不定放任其自流,否则便是养虎为患。两年内,吾务必除之!”
言罢将杯中酒一言而尽,把酒杯摔了个粉碎。
拜他所赐,魔神转世的双极教教主公玉玄声名鹊起,一夜之间成了全天下最出名的魔头。
那舆论一传十十传百,等到街头巷尾都开始流传时,他的罪状已经多到罄竹难书,能止小儿夜啼,令仙门中最正义的人士们咬牙切齿,人人得而诛之。
但早在星晖仙君那话一出没多久,便发生了一桩不大不小的冲突。
且说六月仲夏日,双极教有一小队在去青头溪修炼之时,偶遇来风遥关探险的少阳派年轻弟子队伍。两队狭路相逢,一个年轻气盛,一个乖戾嚣张,难免开始正面交锋。
对上那有数百年历史的古老仙门,双极教弟子们的表现竟也不遑多让,与少阳派死伤相近,并且利用地形优势,力克了少阳派没有冲过山崖,从而保住归谷没有丢。
这一战在双极教里被称为守关之战,在仙门却叫夺关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