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百啭这回看着没那么紧张,起身道:“这个……分两种情况,一种是我们威逼利诱的,不进来他全家就要倒霉。”
张俊人:“……另一种呢?”
“自愿进来,要么是像教主以前那般,和仙门结了仇,这种最多,要么是求学于仙门无路,只好退而求其次,拜入我教修炼。”
“所以说,在世人眼中,向来修魔的低人一等。你们认吗?”
底下一片混乱,大多数人都稀稀拉拉矢口否认。
张俊人举起一根指头,摇了摇:“心口不一,没必要如此。本座知道你们心中,大都还是觉得仙家才是正统,怕是除了在座诸位,手底下的人都打心眼里觉得自己是邪魔外道。”
这话没得反驳,是以大家都安静下来。
平日里无论教众如何嚣张,面对仙家时总无端感觉气势上矮一分,行不正坐不端,还总被人界百姓瞧不起躲着走,犹如过街老鼠,表面不说,实际嫌恶。
张俊人对华百啭道:“你知道你们为何一直征不上人来吗?”
华百转汗流浃背的老毛病又犯了,低声道:“请教主赐教。”
“因为咱们对内对外形象都忒差。说白了,一点都不酷。”
“这个……教主,何为酷?”
“九节狼,”张俊人忽然唤道。
他腰间的iphone突然蹿出,一晃眼变成了一坨圆润小熊猫。在地上晃了晃脑袋,口吐人言:“我在。”
众人哪里见过这等法宝,眼睛都直了,惊呼声络绎不绝。
张俊人道:“给大家解释一下什么叫cool。”
九节狼答:“cool者,妙极也。”
“听到了吗?华门主。”张俊人似笑非笑,将却山交的那摞纸折了个角,放到一边小几上。径自将九节狼抱入怀中,轻抚其被毛。
“打打杀杀,本座没说不行。但是如果在教众和世人看来,我们只有打打杀杀,给人的印象也过不去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那就没意思了。世间之人,无不爱真善美。恶得坦荡,恶得天经地义,但恶总归是恶……恶只能立威,不能服众。”
“双极教须得有个改头换面的对外形象,至少,不应让人一想起,就只是个恶贯满盈。”
华百啭黑豆似的眼珠转了转:“教主的意思是……”
张俊人拿指节扣了扣小几:“你还不懂,那其他人,有谁听懂了本座的意思?”
林樾啊了一声,似有所悟:“教主是想师出有名。”
“不错!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张俊人面露赞许,“道德高地不能只让他们占了,一个教派想长久存活于世,必须得民心。对内对外,输出我们自己的价值观,招揽志同道合之精英,到时候,叫别人替我们说话。”
“这些天,本座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既然仙门以德行正义自居,那我们要与之对立,还不能是恶,更不能是不义。这样的话,只有剑走偏锋了。”
林樾本是被叫过来做会议纪要的,这会子越听越兴奋,连毛笔都搁下了,起身道:“教主此言甚合我意!属下年少时读孙子兵法,便一直认同此理!”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孙子满篇分明讲的都是不要打仗,打仗实乃下策!最好是不要打就能赢!打不赢,不要打!打得赢,但是打不起,也不要打!真要动武,损人耗己,反而落了下乘。”
“只可惜属下先前未有那三寸不烂之舌,无人肯听取属下拙见……”
他突然住了口,朝张俊人作揖:“一时忘形,属下唐突了,还请教主恕罪。”
张俊人摆摆手:“何罪之有?你说得挺好,在造势这块,你可有想法?”
林樾思索半晌:“仙门虽势大,发展千年,过分循规蹈矩,却自有其腐朽之处。所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记得教主在祭坛日上曾说,人本应生来平等,我教中唯以实力见真章。属下倒觉得,那句话就格外吸引人。”
张俊人微微一笑。
“一片树林里分出两条路,吾不走光明大道,偏选那条人迹罕至的小路,可知为何?”
“因为……那大道不容我?”宿灵轻声道。
“非也!因为我更有勇,有力,有志!”他哼笑一声,“我还有一问——这条少数人走的路,就一定是错误的路吗?”
张俊人缓缓起身,将九节狼放到一旁,负手而立,掷地有声。
一双丹凤眼微眯,带着威慑力,扫视过屋内每一个人。
“不是!”更多人的眼睛开始从迷蒙变得明亮,眼中有光,脸上是呼之欲出的希望与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