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长久的沉默。
沉默到张俊人都感到一丝尴尬,是不是自己演的太过了。
他试图抬起头看看白满川,却被他双手扣得更紧。
许久才传来白满川有点颤抖的声音:“好。”
张俊人:?
不是哥们,这么轻易就答应啦?那前面那些被你辜负的女子岂不成了大冤种?
白满川缓缓松开胳膊,用两根手指将他的下巴轻轻挑起,专注望着:“等我的事情办完了,我会带你离开。我们去玉山,你不是最讨厌冬天吗?那里四季如春,根本没有冬天。”
“你的事情什么时候才能办完?”
“很快。”
原来这位是画饼流派。
这时原本守在门边的丫鬟突然默默走到窗边,啪地一声将窗户打开。清凉的微风送进来,也总算让屋内不在闷热。闺房里一直烛火高燃,原来不知不觉间,已月上柳梢头。
白满川盯着那丫鬟看了好一阵,忍不住道:“她是新来的?看着有些眼生。”
张俊人连忙伸手将他脸按住,转过来,不高兴地撅嘴:“看我,不要看她。”
“好,都依你。”他又心满意足地搂到他腰际,用脸颊贴着他的脸,与他耳鬓厮磨。张俊人又是担心自己脸上的妆容被他弄掉,又是担心自己被拆穿,一时间有点烦躁。
但很快他便发觉此人气息开始发沉,喉结上下翻滚。不过一阵,白满川急不可耐将他翻了个面,眼里带着赤裸的欲念,扑通一声按倒在床上。
他将身体压下来时,张俊人手指微动,从锦被中悄悄取出屠神丝。
细丝无声游走,沿着白满川的衣衫松松转起圈来。
可惜这时机掌握得还是有点差池,被白满川冷不防垂下头亲到嘴上时,张俊人简直惊呆。他顾不上别的,一把收紧屠神丝。然后将他推开,坐起来朝着床边连呸好几声。
今日出门惹晦气,才会被男的强吻!
令狐荀已然冲上来,手里提着剑,脸上也是一言难尽,但还是拉了他一把:“你快些下来!”
床上的白满川被捆成了条毛毛虫,扭动着身躯晃来晃去,摇得床板吱呀乱响。
他脸色由潮红变成铁青,但视线一直黏在张俊人身上没有离开:“姑娘这是作何?在下没有对不起你!”
“诚然你对不起的人不是我,不过想抓你的人确实是我!”
张俊人一气儿将自己的嘴巴胡乱擦了好几通,感觉不够,又拿小几上的酒壶漱口,搞得嘴唇殷红才罢休。
这会子转身,左脚踩在圆凳上,左手搭在膝盖处,像个泼皮无赖似的对他大剌剌冷笑:“白兄弟,我看你对心仪女子也不过如此,到床上分明连人都认不清,还谈什么私定终身山盟海誓?不要笑掉人大牙。”
令狐荀一拽他袖子,低声提醒:“别激怒他。”
张俊人此时只感觉自己被侮辱了,血往上涌,哪里听得下这些,侧眸瞪他一眼。
这一眼明亮妍妩,似嗔似怒,倒叫令狐荀一怔。
却见白满川勃然大怒,扭得更厉害:“你们存心骗我,还怪我识人不清?天底下竟有被欺侮者不对的道理?你……”他用下巴一点张俊人,傲然道,“你报上名来,胆敢在我面前信口雌黄,定要叫你好看!”
“想知道?”张俊人哈哈一笑,“偏不告诉你!不若你讲讲你的来历?在哪座山修哪里的道?为何在凝芙仙子身上下黑手,搞什么幽冥之气?”
白满川原本还皱眉听着,但见他笑起来,形状极为好看的唇上下开合,眼角微微扬起的模样,眼神不由又开始发直。到后来连挣扎也停下来,只盯着那张惊心动魄的脸呆呆不说话。
张俊人一脸莫名,扭头看令狐荀:“此人鬼迷心窍了?”
对方一副无语至极的表情,突然蹬到床上,给他了一记惊天大锅贴。
啪!
白满川的桃花眼登时张得不能再大,左颊上原本薄薄的面皮即刻高高肿起。他清醒过来,发出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怒吼:“你到底是谁?何故如此羞辱与我!”
说话间面目越来越狰狞,身体随着愤怒一道膨大,直至屠神丝发出一声支持不住的尖啸,从他身上绷脱。下一刻,他周身亮起金光,灼眼至极,叫人无法逼视。
床榻发出可怖的呻吟声,张俊人第一反应就是弯腰把下面藏的萍韵圣女拉出来,推到一侧。
轰隆一声!床板塌了。
但还未来得及松口气,很快他感觉自己腰间一紧,身体不受控制地被拽到半空,扭头的瞬间,才发觉自己对上了一个怎样的庞然大物。
一时间又惊又喜。
惊的是白满川不知何时变身成了一只猛兽,还是一看就不太寻常的那种。
身似猛虎,头顶龙角,鬃发浓密,最要命的是乍看上去一只威风凛凛的脑袋,实际细看会发现是由九张脸组成。每个五官都是一张脸,额头额外三张脸。那脸似人似兽,每张脸上同时发出怒吼,如山呼海啸,势不可挡。
此时这庞然大物被挤在狭小屋内,连头都抬不起来,十分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