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不到,张俊人便在宿灵的引导下提前到了偏殿二层的小厅,兰溪室。
这里窗明几净,还被细心地摆上了数个白瓷花盆,简约雅致。一水的建兰,叶片细挑,郁郁葱葱,花开得正好,有白玉和红粉两色,香气盈室。
宿灵此时清秀的脸上已经恢复了白净,正在泡茶。
人很快陆续到齐。
当然最后一个进来的是最尴尬的,要接受包括教主在内所有人的注目礼。那人肩背微驼,嘴唇上方是两撇修得极为齐整的八字胡,眼珠子乱转,活脱脱一个东海龙宫的龟丞相。正是开部门主华百啭。
他着实也尴尬了一把,因为整个厅室里靠后的位子全都被人占了,只剩离张俊人左下首还空着。
华百啭别无他法,只好硬着头皮谄笑着坐过来。
此时正好宿灵将他这最后一杯茶斟满,将茶壶轻轻搁下,朝张俊人微微低头,无声告退。却忽的被他喊住:“你也跟着听。”
张俊人随手拍了拍自己下首右侧空着的座位。
宿灵连忙称是,在众人目光中走过去坐下。
“既然人都到齐了,废话不多说,就开始吧。”张俊人无视他们互相交换眼色的举动,缓缓起身,背着手巡着右边朝下走去。
“没什么别的意思,今天叫大家来聚一聚,主要有两件事。第一,想知道一下诸位对各自业务的了解情况,第二,眼下有西冥使和东幽使两大空缺,如何填补,也想征求一下各位意见。”
且说这双极教除了直属教主管辖的四大使者外,还下设八部,分别为开部、休部、生部、伤部、杜部、景部、死部、惊部。过去鬼风邪主不问世事,专心修炼,也因此跟这八位门主反而没太有来往,是以这种奇怪的会面实属罕见。
气氛登时无端窒息了两分。
张俊人绕了一圈,最后缓缓走到开部的华百啭身边,似笑非笑敲了敲小几:“不若由你起个头,先介绍一下?”
开部,负责添人进口,说白了就是吸纳新教众的。
华百啭原本一脑门的汗还未干透,又开始涌上来,他连忙起身:“教主想知道些什么?”
“刚才说得还不够清楚?罢了,本座姑且再解释一遍,你跟大家分享一下近半年至一年内,你部的工作情况。捡重点说。”
华百啭用袖子擦了擦汗:“那个……教主,我开部从年初到现在,吸纳新教众,呃……五十人,至于他们分别去了哪处,属下倒是登记在册了。就、就是没带……大约是,伤部、惊部居多。”
“哦?为何伤部、惊部进人最多?”
“那个……伤部主追凶、索债,惊部管创伤、惊恐、官非之事,在我教中一向是用人最多的。”
就是打打杀杀的打手嘛。张俊人沉吟:“那一年之内呢?”
“这个,想来约有百人余,具体情形,属下查阅名册后即可知晓。”
“你抬起头来。”
华百啭全程低头做答,此刻汗掉落在地上也不敢擦,哪敢抬头?
“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究竟多少人?”
张俊人语气平静,却吓得他猛一哆嗦,神色恍惚地抬起头来,一双小眼睛刚碰到对方凌厉的眼锋,又是一耸,差点站不稳跌坐到椅子上。好歹用胳膊撑住了。可惜了旁边那杯清茶,还冒着袅袅余烟就被扫落在地,摔得四分五裂。
“属下不敢!”华百啭颤声道。
“还有,这段时间多少人从教中退出?有统计过吗?都什么原因?”
“这……”华百啭唇色惨白。
“你拉新有哪些具体举措?用了多少经费?组织了什么活动?分别效率如何?光看拉新不管留存多少,合理吗?”
华百啭两股战战,差点跪下。
张俊人呵了一声,踱步到自己座椅前:“刚才就说了,时间有限,本座不听废话。谁再有什么大约、想来、或许、我以为这类的说辞,就不必提了。能汇报则汇报,不能汇报就闭嘴,不要浪费大家时间。”
此话一出,兰溪室里鸦雀无声,唯一站着的华百啭差点哇的一声哭出来。
张俊人无视他,又开始死亡点名。
杜部门主:“今年以来,本部防御工事修建稳固,安保卫队运转正常。”
张俊人:“且不说正道中人能借圣主祭坛日混进来,就说夜魔囚昨晚有个人祭逃到本座房中,欲图不轨。稳固在哪?正常在哪?”
杜部门主大惊失色,铁青着脸请罪。
景部门主:“上半年教内以□□和平调为主,并无人员晋升。”
张俊人:“哦,一点激励都没有,怪不得人都留不住,在这儿发展没希望啊。那员唔……教众关怀有做过吗?基本的福利保障有吗?教派文化宣传呢?”
景部门主露出哑口无言的困惑模样,张俊人叹口气,转向后面。
“伤部和惊部,你们二位分的人最多,都怎么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