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只是与我一般的大臣也就罢了。可他是圣上叔父,皇亲国戚,手腕通天,又简在帝心,焉能没有私心?我当即便知,这人是个祸患,若不除去,长此以往,败坏朝纲,君臣不再!”
孔黎说这话时,太阳穴上青筋暴起,恨不得磨牙吮血,可惜他一介文人,手无缚鸡之力。只坐在对面缓和呼吸好一阵,挥了挥手,命人将百金奉至万湖白面前。
“不瞒义士,这是我全部家财,倘若义士能替天行道,去掉人皇身边这个祸患,愿悉数赠送与义士!”
万湖白没有立刻答应他,他于市井间混迹不少时日,打听一番,适才允诺。
此事已成,许良城也不便多待,他理当即刻离开,毕竟桑中的势力也不小,再加上他的店铺中还有文始派的人,那些仙家最是神通广大,若是被他们抓到了,可就不易脱身。
五更时分,城门将将打开。不少排队的百姓们立刻跟着动起来,混迹在当中的万湖白又换了一身行头。
“怕死的都让开!”
却听一声马嘶骤响,商道上扬起一阵浅浅的尘雾。
劲风扫来,惊叫声四起,万湖白耳朵动了动,不动声色地靠边站去。却见一匹枣红色的骏马上,赫然坐着一彪形大汉,头皮锃亮,络腮胡须。他左手拽着缰绳,右手虎口处缠着长长的马鞭,马鞭尽头却拖着一个麻袋似的包袱,正一路疾驰而来。
万湖白随便扫一眼,眼风落到包袱上,却微微睁大了眼睛。
那哪里是个包袱,分明是个人!
地上被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那人右手处空空如也,双目紧闭,嘴唇绷着,却哼也不哼一声。
人影一晃而过,万湖白闭了闭眼,原本想装作看不见,继续低头前行。就听那罗汉恶声恶气叫道:“这回我看还有哪个不长眼的救你!”
没听到地上拖着的少年答话,他又咧开嘴露出一口糟烂黄牙来:“也罢,佛爷今儿个心情好,你快叫声爷爷饶命,再在地上对我磕十个响头,佛爷便不与你计较,只把偷去的十两银子不多不少还过来便罢。不然……”
“不然,如何?”
地上的人进气少,出气多,但还是幽幽问了句。
“不然把你卖与做人肉包子的那家,可惜你这一身的烂骨头,也卖不到三两银钱。”罗汉越说越怒,大骂一声晦气,也等不及少年回应,两腿一夹又催马跑。
万湖白攥拳的手狠狠捏了两下,猛然回过头来。他从包袱中不紧不慢抽出那把刀,冲上去劈手砍到马鞭上。刀刃削铁如泥,更何况这小小马鞭。
他抬手一把揽住少年,将他扶到一旁坐下。自己独独到商道中央站定。
凶罗汉立刻察觉到不对劲,低头一看,怒骂一声,扯住马缰回转。但见来人,双眼微微一眯,阴测测道:“吊丧鬼,又是你?”
万湖白没有说话,执刀对准了他。
“行,今儿个没跑,算你识相。佛爷便会会你,看看是你的刀快,还是我的禅杖快。”说着罗汉从背后取下自己的紫檀禅杖,在空中大剌剌一舞,策马朝万湖白冲来。
对方却比他以为的还要狡诈。
两人即将交汇之际,万湖白俯身躲过他的禅杖,突然将刀锋一偏。
他的刀太快了。众人只感觉自己眼前一花,似是一道白光耀过眼前,下一瞬那罗汉闷不吭声从马上直直翻下来,跌落后不动弹了。而万湖白已经牵住缰绳飞身上马,勒住马头转身,朝那瘫坐在地上的少年伸出手来。
阿祥仰头望着他,看不出在想什么。
那张被黑灰抹满的小脸上,似乎迟疑了一下。就在万湖白以为阿祥会拒绝时,他往前微微倾身,握住了他。那只手冰凉凉的,还带着些湿漉漉的触感。
两人在众人的注视下,撞开没有防备的守门官兵,共乘一骑急驰而去。
阿祥伤的很重。等到出城后走到山野间,终于察觉不到危险了,万湖白帮他检查了伤势。他一边身子着地,被摩擦的几乎血肉模糊,肌肤尽数都烂掉。脱衣服的时候,鲜血淅淅沥沥滴了一地,身子不自主地在颤抖。
他却是笑着的,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万湖白,有门派愿意收我了!”
万湖白替他擦拭伤口的手停了停,才问道:“这么快?哪个门派?谁愿意当你师父?”
“双极教,和玉魔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