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无心出岫,水不舍长流。”弘历看着水,试图描写些风景,但突地又不知道该继续写什么,停了一下。幸好,水上飞过了几只鸥鹭,于是他勉强接到:“后水相连处,苍茫数点鸥。”都忘了开头要换一个字了,他反复叮嘱自己,还是想不出更好的,无奈。没事,继续勉励,自己能表现,皇上未打断,可见不算差。“坐席生烟后,石栏俯秋水……”勉强说完了第三句,实在没有风景了,那就该抒情了:“空明是我心,何如漆园吏。”弘历自己心里也长舒一口气,表面上继续装作淡定能诗,很是轻松。他听到,身后的所有兄弟正纷纷赞叹,互相讨论,弘历也为这些赞美感到自豪,毕竟自己可是很努力地又写景,又感叹人生,又用典表达高洁之志了,兄弟中其他人是做不到的。其实,身后赞叹的不过是弘昌、弘时与弘昼,至于弘暾、弘晈、弘昑正站在前面高大的哥哥们后面,被挡得严严实实的,正互相讽刺地看了一眼。
无论如何,弘历管不了别人,只快乐看向闭上眼仿佛在思索的皇帝,期待着,见皇上并不开眼看他,随后将眼光先转向一旁的胤祥。胤祥一下子会意了,马上称赞道:“弘历年纪不大,诗作的境界很高啊。感觉和先皇的诗内容差不多,仿佛还更有哲理一点。”弘历很愉快,连素来擅长写诗的怡亲王都夸自己,看来真的是不差了,欢脱地看回胤禛。胤禛终于睁开了眼,没看弘历,只是淡淡看向胤祥,也不评价,眼里仿佛在说,不如朴实点,朴实的地方太朴实,深刻的地方装得太深刻,真不知道想说什么,最后给了胤祥一个疑惑的眼神,哪里像先皇的,这两人貌似毫不相关。胤祥微微一笑,只听胤禛开口:“这狗是怡亲王和朕的,你们追什么,还不回去用心功课。”一群孩子恍然大悟,争先恐后跪安,一时把弘历的诗忘得干净,连面露自信的弘历也顿时意识到自己都跟着别人瞎忙活出了错,也一下子不等称赞了,连忙一起退后,向两位跪安。但当他们出亭子时,胤禛又淡淡开口了,对弘历道:“弘历,诗作与先皇是差不多,诗作在于精,不在多,要记得。”胤禛想劝弘历以后要少写点,也许还能有进步。弘历感动回首,感恩皇上与怡亲王肯定,远远离开了。
众人走后,胤祥蹲下身,抱起造化带回来的小狗。这狗一身白,也是条细犬,应该刚生出来没多久,弘昌几个一定乱玩,才会让造化都去多管闲事了,不过也可能是造化有点喜欢它吧。胤祥如此想着,便对胤禛说道:“禛,这只就是百福吧?”胤禛幸福一笑:“可以,很有吉祥的样子。”胤祥又瞥了瞥胤禛,管自己抱着下狗坐在栏边,感慨道:“这些儿子是不太用心啊,也不知道胤禛何时能生个更好的,好后继有人。”胤禛把胤祥与小狗一起抱进怀里,下巴在胤祥额头蹭了蹭:“我有你就够了。实在不行,让怡小主生个便好了。”胤祥一听,将狗抱起挡在胤禛脸上,似要让它朝胤禛叫:“再乱说话,我就让他咬你。”
夕阳西下,黄柳垂湖,太液秋风吹得凉爽,两个人亭中依偎。两条狗,在他们脚边安然闲憩。秋天的太液池确实很美,北面是北海长桥,背后是琼岛白塔,南方一大片宽阔水面通往孤高的瀛台,东边有万善殿、千圣殿传出梵声,正对面的紫光阁在夕阳里氤氲着,仿佛果真发出紫光灿烂。荷花开尽,湖水翻涌不停,秋风多情,人心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