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在这里看得极为清楚。一排十余头巨象正从宣武门西侧的象房,浩浩荡荡而来,身覆锦帕,独角青牛领队,红仗吹鼓引导,数十銮仪卫风光地簇拥着队伍,每头象上有一驯象人。“象走得倒是轻。”胤祥感慨着,突然觉得,这话很熟悉,自己好像说过。二十多年前,大概也是天贶节,听说宣武门外洗象,甚是热闹浩大,胤祥特地向太子求了机会出宫,与众兄弟一起来看洗象。当时,自己的十几个兄弟都好像也没看过,原来是不在意,但听说有机会出宫,便也都跟着,当然,胤祥知道,胤禛只是为了陪自己而已。当时,他们并不能上城楼,也只是站在离积水潭不远处赏看,和一些好事王公们站在一起,然而也能看得兴致勃勃。象刚出来,本以为应该惊天动地,原来也是相当温顺,步伐轻巧的,胤祥那时就对胤禛如此感慨过。洗象过程中,銮仪卫还会引导着大象做出点花样儿,与旁边观看者互动。允禟最是快乐,大声嚷嚷地撩拨,终于引发了一头象的注意,那象一开始只是看了过来,而后越发靠近来,在与允禟对视片刻后,瞬间将积蓄在鼻中的所有水一下喷出,全都冲在了允禟身上。一时间,允禟成了个脏兮兮的水人,大声哭起来,痛骂大象,那头大象无辜地退开,仿佛被辜负,扬长而去。允禟狼狈地站在原地,毫无办法,素来关心他的允禩也被迫遭殃了些,此时更退开允禟了三四步,再旁边的众人也都被溅到一些,对允禟投去愤恨地表情。只有胤禛反应快,一把将胤祥环抱起来,躲得远远的,看着那边的几个人多少被喷湿,两人快乐发笑。
胤祥向胤禛道:“皇上还没回答?”原来胤禛还没回答方才自己问的,怎么知道自己要来。胤祥想确认,胤禛是否也想起来了。胤禛将胤祥抱得紧紧地回:“王子喜欢凑热闹不是么?”胤祥实话实说:“胤禛才是真的喜欢看别人的热闹的人。”两人都知道彼此在说什么,说完就是一通欢快地笑起来。城楼下,象已在銮仪卫的指引下,依次踏入护城河中,它们一齐蹲入清澈的水中,被旁边的人用七种工具清洗起来,时而沉入水中如巨大的鳞鱼,时而伸出长鼻,在銮仪卫引导下,彼此洒水清晰,轻松可爱,哗啦啦的水冲刷掉他们身上许多泥泞,让人看了就很是畅快。另一面,还有宫中的御马也被马官带着成群而至,走入另一片水域,与象相距不远,也纷纷洗刷起来,两者呼应,别有风趣。护城河水波光粼粼,众动物在其中被洗刷得舒服又欢腾,所有伺候的官员也已是在其中纷纷浸湿,一派欢乐。然而和谐不了多久,众象洗得欢腾,在洗官洗罢,放松控制时,还会彼此凑在一处,在水中耐人寻味地雌雄组合起来,发出响亮的此起彼伏的长啸声。城楼下看客们,对面楼上的达官贵人们,一时一同狂欢似地欢呼兴奋起来。胤祥看得脸红,微微回身,胤禛也了然,再一下抱起胤祥,不再看粗俗事,自己吻了吻胤祥红红的耳廓:“我的王子也晒好了。”
胤祥很快地跑下城楼,到了城楼下见到雪花雕才停了下来,回头看胤禛,胤禛很快跟了上来。胤禛问胤祥:“王子玩够要回家了吗?”走了半日,胤祥也觉累了,顺从点点头,两人上马,胤禛突然想到什么,拉着缰绳,偏头问胤祥:“王子今日不回府看看么?”胤祥躺靠到胤禛身上,舒适从容道:“别骗我。回去还要看着晒东西。”胤禛满意地搂住自己聪明的弟弟,温柔补充:“六月六,民间好像说要回娘家。”胤祥不满,打了打胤禛,接着回应到:“我姓爱新觉罗,家在紫禁城。”胤禛快乐一笑:“是是,那我陪你回家。”说完,吻了吻胤祥那羞红难下的耳廓。胤祥则还在痴痴想,怎么才能辩得过胤禛,为何怎么说也被他占便宜。
走到半路,已是将象抛在身后很远,然而,还能不时听到象的长啸,胤祥不禁问胤禛:“哥哥,佛教里,谁骑大象来着?”胤禛耐心问道:“我弟弟还能记住什么?普贤菩萨。”胤祥坚决道:“我总分不清他和文殊。”胤禛无奈:“明明很清楚,文殊的道场在五台山,你都去过几次了。”胤祥很从容回:“我只是没能看清他们的区别,所以终究分不真切。”胤禛只好一边感慨:“王子超脱,却从不见真实人间,我将这些看破似地,却难窥王子境界。不如你如此记,你更像文殊,般若自在,我也许更似普贤,体味三昧。”胤祥并不能很懂胤禛之辩,以前为了多了解胤禛就去学习研究了一月佛法,理解了皮毛,胤禛偏说自己懂他了,胤祥也便相信此说。直到如今,不陪着胤禛读佛法咯,只因耐心太少,但听胤禛说的也觉着很有意思,记住就好,便点点头评论道:“反正,有你便有我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