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山与京城相去不远,有名势者亦多,最嚣张乱行的莫过于李欣父子,二人欺男霸女,威胁地方,当地百姓均不敢作声。终于,这日,奉新皇定期巡查之命,直隶巡查道法敏密访房山,得知此事。为能妥善解决,巡抚并未轻举妄动,而是先向皇帝上了一封密折,折中称:“……窃奴才到任以来,密访得,住房山县下村李欣父子天生暴戾恣睢,行止不端,乱行,受其祸害百姓,因惧其威势,慑其巨富凶暴,纵然受何等欺压,亦不敢诉讼议论。此等之人一日不除,地方生民一日不安,故将恶行开列密奏以闻……”
十六日早间,胤禛见此折,心道地方果然需多方查探,前些日子李维钧亦奏过此事,已传谕命其调查,便批奏道:“尔所奏二事皆是,会同李维钧公同缮折具奏。”念及事情尚未处理妥当,不宜泄漏风声,恐跑了恶人,又提醒道:“钦命交付之折不得泄露,降此旨前甚密,该杀的若察觉,此等诡诈之人一旦隐藏,嗣后尔等查之难矣。”
处理罢此事,胤禛又见山西巡抚诺岷呈上的两个折子。第一折奏报的是五台山上香及沿途雨水米价折。诺岷素来迟钝,但还算有点勤勉的意思,胤禛只觉用得不太顺手,倒未有什么坏印象。见诺岷折中称自己拟于十三日起程,前往徐沟县与田文镜磋商祁县、寿阳同时赈济事宜,胤禛摇头,这诺岷装勤勉装得似乎不太把自己当巡抚,于是随批道:“是。此等小事为何不差属下贤员前往?省臣责任紧要,切不可把自己看得轻了。”诺岷在折子里还评价起田文镜来,称“田文镜为人谨慎,办事亦勤勉。”胤禛感到有趣,想到这两个官员,一个愚笨,一个着急,共事之情状一定好笑,田文镜恐怕一点也不愿和你合作,只想赶紧把事儿办完就回来,但胤禛还是友好地同意道:“就因见其好,方差遣之。”又往下扫,胤禛轻轻笑了一声,胤祥看过来,刚才就注意到胤禛在一个折子上批了两三下了,怎么还批出意思来了。胤祥才抬头,胤禛就已愉快地分享起来了:“王子,你说田文镜可是能和谁处好的?”胤祥眼睛一弯,淡淡喝茶答道:“机灵点的,也许好些。倘若笨拙的……大概是无话可说。”胤禛继续问:“那你可知诺岷?”胤祥回忆道:“故作勤勉的山西巡抚?”胤禛更是快乐:“是了。”得到肯定的胤祥又认真评价起来:“我之前相处过一次,让人耐不住。田文镜,估计要疯罢。”胤禛幸灾乐祸似地回:“王子可知,诺岷奏请,令田文镜暂留山西,‘倘有陆续赈救等事,交付其分别办理,似更可靠。’”胤禛读出了诺岷折中的最后一句。胤祥也是不觉笑起来,正直赞同道:“那皇上为了百姓可要成全他。”胤禛同意地握上胤祥的手,提起朱笔真诚批到:谕之,命其暂留。不需要时送回。
虽然诺岷呆憨得有趣,胤禛还是累得有些颓废,揽过剩下的一折就躺倒在胤祥腿上:“王子,想不想去五台山?”胤祥注意力仍在户部折上,顺手揉了揉胤禛的太阳穴,回应道:“皇帝想去?”胤禛抱着折子,也没开始看的意思,憧憬说道:“诺岷在折子里提了五台山,你我上次登这山已是二十年前,那时正月,山里雪很厚,冷了些,走得疲累。想来暑日是好乘凉的。”胤祥也回想起当年五台山景致,仿佛历历在目,又仿佛模糊得早已看不清当时的人与事。能确定的是,皇室出巡很是气派,每个人也表现得情深意重,五台山雪亦值得一观,自己好像还向文殊菩萨许了愿。是什么,胤祥记不清了。既然胤禛有点向往,胤祥当即提议:“那暑热厉害之前去?”胤禛喜欢胤祥的冲劲,看起来那么精细的人,怎么说什么就都能做到似的呢,但也正因他的主动和积极,倒更让人心疼了些。胤禛微微点头,环过胤祥精瘦的腰身,侧过脸隔着袍子轻轻吻了吻胤祥,才有勇气继续读诺岷的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