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不过想看看这几人最近是否长了点记性,如今他们显然早已遗忘之前的警告,心中更生些微恨意,想及时敲打一顿,就赶紧打发了这些人,于是主动淡淡开口:“石景山捐修,国中皆知,此事如何办理后奏朕,尔等即将朕遗忘矣。”允禩一时不知如何回,旁边的年羹尧未想到自己方才试图挑拨允禩的话,如今反而让皇帝暗里责备自己不能及时上报京中情况,给自己戴上了同是包藏祸心的帽子,不禁也跟着担心了些。胤禛冷冷看着下面几个各自为营的,接着对允禩继续说道:“先斩后奏,刚愎自用。昨日廉王还递上来参贻误煤炭官员折,所议甚糊涂,好人净由廉亲王担去,倒只将恶名留给朕,究竟是何居心。”允禩自然知道胤禛说的是什么事,自己确实带着三分懒散七分挑衅地去办这些事,他实在不知道一个破工部何以重要到需要面面俱到,这个胤禛,当了皇帝还要名声,自己偏不成全又能如何。于是听了胤禛的责备,允禩也只不过早已料到,应付性地继续磕头道:“臣不敢。”正当他料想胤禛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了,议都议了,还能重议不成,只听上面的皇帝道:“不是居心叵测,那便是糊涂,不晓事,如此便回去复议,直到审理清楚再呈,呈到清楚为止。”允禩没能想到胤禛真是咬住自己不放了,竟要为这点小事坚持到底,再难反驳,心中不觉生出疲倦,只得应付道:“臣遵旨。”胤禛见允禩这副样子,倒是心中所料,冷冷为允禩记下一笔。
胤禛懒得再看允禩,接着转头看向隆科多:“年羹尧奏请缓征,然德音至今并未启奏,如何安排,舅舅也是个丝毫不知事的,非要继续强言么?”年羹尧一听皇帝所言,这才知道了,原来皇帝是拿自己套隆科多,那自己方才配合得还算不错,看来今天是骂不到自己了,看着一旁隆科多又是一愣的样子,心生快意,皇帝果然更器重信任自己。而受责的隆科多这才突然意识过来,自己方才可真是被年羹尧给套进去了,来不及狠狠瞪年羹尧一眼,立马磕起头来:“皇上赎罪,臣一定尽心竭力,不敢再有怠慢,对皇上一定知无不言,万事为先。”这话虽是隆科多摸着胤禛的性子说出来的,但句句倒是扎在了一旁俯跪着的廉亲王身上。这些话也算确实有点效用,胤禛没再斥责隆科多,也许也只是对这些自视功大而怠慢腐败的功臣不想多言,心中记下便好,不再多言,只是吩咐道:“巡抚系封疆大吏,一闻百姓饥馑,即当陈奏。”简单暗暗警告隆科多,不只是以自己为先,还要在其位谋其事,但能不能听懂也并不指望,很快接着道,“德音既不奏闻,反行催科徵纳,其不能胜巡抚之任,于此可见。德音从宽免革职。著来京、在学士任效力行走,其员缺、著内阁学士诺岷补授。布政使森图、人不及,著革退,在骁骑参领效力行走。其员缺、著顺天府府丞连肖先补授。”隆科多听得不算仔细,但好歹知道是什么事,想着记下几个人名,回去命人翻旧折子便能传得相差无几了,面上就更是小心应下。
胤禛说完,冷冷一看隆科多空无的认真样子,就知道一会儿自己还要再派人拟旨再传一遍,懒得多言。好的是,被明里暗里责备的允禩、隆科多都安静了许多。而年羹尧则跪得很直,他心里骄傲,自己这次真是要全身而退了,方才皇帝明明是站在自己这边了,也不怪自己近来辛勤奉公。皇帝确是没再说什么,然而一旁的怡亲王轻轻开口了:“两位王大臣确实勤勉,年将军在军前亦是辛劳,也该回去用午膳了。”三人顿时都感到诧异,这位王爷就不能不说话吗,这话真是矫情虚伪,说得好似自己就负责吃饭似的,实在不好听,说不定还会给皇帝送去借口接着骂自己。但是正当他们心中略有不满地怀疑时,却听皇帝开口:“也是,你们三人便下去罢。王大臣莫不知羞愧,年将军须珍惜军中钱粮。”年羹尧本还有些沾沾自喜,今日侥幸,只是来汇报德音事的,方才被隆科多一搅倒是不用多说,皇帝便夸了自己。谁知是不是这位怡亲王一句用膳让皇帝竟想起军费一事,心里微微发慌,要知道,这样淡淡的提醒,比直接的警告更让人心里不安了些,年将军对善关心人的怡亲王更有了些意见。加上刚才和另外两人都有了点口角之争,年将军接着想着,这两人今日被批责多些,不能给自己好脸了。于是三人一齐告退,年羹尧退的步伐比旁边两人都快了一步,出了养心殿便是转身就走,扬长而去。隆科多与允禩也湖不相理,明明相差不远,也要各走大道一边,和彼此撇清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