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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杀人容易示弱太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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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九嫌弃地看了一眼地上:“你拥有个屁啊,神经病!”

司理理长出了一口气,跌坐在地。

另一边,范闲怒气冲冲走出了地牢,脸色臭到让周围同僚没有一位敢来搭话。他走着走着,脚步却越来越慢,最终停在了长长的甬道处。他几次想要回身,却又抿唇放弃,站在原地犹豫半晌,像是前日宕机的五竹。

有一个人从身后追上了他:“小范大人!”

范闲回身望去,一个面相憨厚的中年文士向他行礼:“在下相府袁宏道,见过小范大人。”

范闲张嘴,想说林婉儿已经没事了,但又想相府应该不知道婉儿昏迷一事,还是别说出来让他们担心。想说请林相节哀,又觉得林珙死有余辜。想说自己来看洛九,又思及洛九与林相已是生死之仇。

范闲只好又闭上了嘴,他发现他与自己未来岳家,已经无话可说。

袁宏道好像完全理解范闲的尴尬,主动开口道:“小范大人这是看洛大人吧?袁某也是,正要回去和林相复命。”

“你复什么命?”范闲疑惑地问道,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哦,林相托我跟洛大人收点利息。”袁宏道表情还是那么憨厚,笑着掏出一个锦袋给范闲看,里面,是洛九带血的指甲。

“你!”范闲大恸,觉得呼吸都要停滞,他甚至来不及报复眼前这个罪魁祸首,便飞身朝地牢而去。

袁宏道等范闲走远了,背着手也跟了过去。

地牢的门被啪的一声踢开,范闲直接拽断了搭在铁笼上的锁扣,差点被地上躺着的人绊倒。他看着洛九来不及掩藏的沾满血色软垂着的右手,双眼血红:“怎么回事!”

洛九随着他的视线垂眸,看到地上那人,自嘲一笑:“我杀兴太大,实在控制不住自己。”

司理理重重咳嗽了一声。

洛九:“……”

范闲险些被气笑了,他想伸手揪住洛九衣襟,却发现洛九前襟被划开,颈上到胸前一溜血痕。他视线划过地上的死人和匕首,瞬间了然,抬脚踢开那人,上前掀起洛九左袖,发现同样是血肉模糊:“我问你手怎么回事!”

“我没什么……”司理理再次重重一咳,洛九气弱地咽回了后面的话。

“洛大人住口吧!范公子,是下午相府袁宏道来此,对洛大人用了刑,他事先下药,洛大人才没法反抗的。地上那人是来杀我们的,性命攸关,洛大人这才反杀了他。据洛大人说,他掌击林珙未用全力,林珙身死背后另有阴谋。范公子,您能不能别一进来就发火吼人,先听别人把话讲完?”

司理理一口气把所有的事情解释清楚,末了还训了一句范闲。

都说男人一生难逃被女人操纵的命运,这很难说是幸或不幸。若是今日没有司理理的操纵,范闲和洛九只怕要花很长时间,演完一整部《傲慢与偏见》,才能把这简单的几句话讲清楚了。

范闲不料一直在自己面前柔声细气的姑娘突然如此霸气,愣了一下。听完司理理的话,他忍不住愧疚地对洛九低声道:“对不起,我该听你解释的。林珙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一边从怀中拿出伤药,一边问道。

自从认识了洛九,小范大人就随身携带各种伤药,总能派上用场,这次也不例外。

洛九亦想道歉,可是想起范闲已经不想再听他道歉了,他便只是回顾了当时的经过,和自己心中的怀疑,并没有避开司理理的意思。在他心里,已经把这姑娘当成了朋友,齐人或是庆人,又有什么关系?

“我原打算将林珙罪行公之于众,借我盛名掀起舆论,挟民意逼迫陛下和林相让步,让林珙受到该有的惩罚。只是没想到,有人这么急着杀他。”他说道,“我把林珙身死的异常告诉了袁宏道,若他们查看林珙尸身,想必能发现些线索,我并无和解之意,只是不想被当成傻子戏耍罢了。”

“鉴查院前,我没想当街杀死林珙。我……”洛九想着司理理的告诫,艰难地开口解释了一句,“我知你意,便留了手。”

范闲闻言,叹了口气。

司理理见这两人终于能和成年人一样正常的交流,松了口气。她觉得头痛万分,洛大人身为鉴查院提司,却担着花魁的命,自己明明才是花魁,却操着鸨母的心,实在是心累。

洛九想到昏迷的林婉儿,愈发愧疚:“当时情况紧急,我只来得及和安进使了个眼色,暗示他去找你。我不该派了他去,让郡主昏迷,全是我考虑不周。” 他想说抱歉,又住了口,换成一句,“我承诺答应郡主任意一事,向她赔罪,便,由你转告吧。”

范闲又生气了,心想你于婉儿有杀兄之仇,竟敢这般承诺,若她让你赔命呢?可他看着洛九认真的神色,突然明白了他未出口的歉意,和这承诺背后的份量。

同时,他也敏锐地注意到了洛九对婉儿的称呼。以前,他都是称“婉儿姑娘”甚至是“你家婉儿”的。可是现在,他换成了中性的“郡主”,似乎一下把距离推得很远。

范闲深深叹了一口气。

无论背后是什么阴谋,这件事已经发生,再回不到从前了。洛九和婉儿,还是不要见面了。

洛九看着范闲,隐下了最后一句抱歉。对于犯罪分子,他从来毫不留情,可是对于无辜的罪犯家属,他又一向抱有一份恻隐之心。而当这位家属是他最好的朋友的未婚妻子,这恻隐之心便从一分变作了十分。他让范闲陷入这般两难的境地,算是什么朋友呢?

范闲给洛九上好了药,把他的手包成了粽子。起身时看到洛九眼里的水光。他懂他心中那一份无法言明的歉意,握住了洛九的肩:“别说了,换做是我,也不能做得更好了。”

洛九于是没再说话,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倒是旁边的司理理,不知为何泪流满面。

“休息一下吧,等我捞你。”范闲最后说了一句,便要离开,司理理忙喊住他,“范公子你不能走!袁先生离开前,说洛大人在京都得罪了不少人,鉴查院外,有很多人等着来报复他。洛大人留在这里,实在太危险了!”

范闲狠狠瞪了洛九一眼。

洛九:“……”司理理你这个告状精!不是说了来多少人我都打得死吗!

小范大人不再废话,直接撬开了洛九四肢和颈上的铁链,将他打横抱起,打包带走。

“我能走!”洛九低呼一声。

“闭嘴!”

“理理姑娘自己留在这也有危险啊!”

“胡扯,她在这里待了多日一点事都没有,危险全是你引来的。袁宏道,和地上那人,不都是来找你的吗?那人是谁?”

“不认识。”

“不认识人家来杀你!可见你做人有多失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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