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说薛家当日圣谕临门,合家显贵,薛姨妈进宫亲贺,母女见的一面,作了君臣大礼,谢完赏赐领宴罢出宫回来,便连日设家宴请诸亲戚朋友,并商行铺面人等及家下一应主婢掌事奴才等俱庆贺一番。林黛玉那日同园中诸姊妹跟着王夫人去了,吃酒看戏直热闹了多半日,方辞了薛姨妈一起伺候王夫人回来。进荣府王夫人又叫凤姐同诸人跟着只顺路向贾母处承欢定昏。因见贾母只懒懒的,也不便说起宴席何等丰盛,唱戏又这般排场的话,皆略坐会子,道了贾母安歇,因各个辞了出来。
只说此日赴宴薛家,只李纨宝玉不曾去的,宝玉因和宝钗有过那样故事,故没好意思去。晚饭李纨伺候贾母一处吃,也便叫了宝玉作陪,饭毕宝玉辞出径回园中,与五儿等嬉闹一回,不时遣人打听园中诸姊妹一时回来。
这边迎春等离了前院,一路说笑才进了园门,猛不防头宝玉忽自一侧门后跳出,张手伸直了两个胳膊横在众人面前,倒唬了众人一虚惊,宝玉早陪笑口里道恼,问起众人今日在那边玩的如何,众人只回了“天热,早乏了。”宝玉趁着道了安歇,一时随着在岔路口各个辞了自归房去。
宝玉跟着林黛玉一路说话进了潇湘馆,黛玉进屋只道“失礼了”,便往日常歇卧的长椅上歪着,紫娟早叫拿水上来,丫头伺候林黛玉盥手罢,黛玉索性使拿来落花鞋套着,又只歪靠长椅上,一手慢摇纨扇,只假寐。紫娟带丫头收拾了,因洗手打茶上来,又使屋里几个人下去了。
宝玉和黛玉只大半日不见,此时早挪过来近前的坐着,二人四目相对片时,黛玉叹气,宝玉一手欲将触及黛玉唇腮,早见黛玉嗔目止了,因回念接过一旁紫娟递来茶杯吃了口茶,握杯笑道:“我只想宝琴妹妹如今已是梅家当家奶奶了,又该是另一番风致做派。”黛玉打一回团扇,吃口茶,笑道:“不过略装新了头脸,和在这里时也没大差。众人一处只是三缄其口的。”宝玉笑道:“宝琴如今是当家的奶奶,自然比先尊重些是有的。”黛玉点头道:“邢姐姐待人和气循礼,二门内一应接送陪客都是他在忙,倒有我们凤姐姐行事作风的。反倒他们家的正经掌事奶奶倒病着屋里,倒是太太凤姐姐单往那屋里瞧一回。”宝玉听此出一回神。黛玉吃了茶,辗转叹了道:“宝姐姐果然吉人天相,竟不是步了元春姐姐后尘。这会子想起宝姐姐待人的臻善处,竟不是老早已自知终究会升飞的,须是脱离了尘寰之境。早听是应选进去呢,又未知究竟多早晚离了去,大家厮混一场,那日只出了园子,出了这府里大门,我竟是如坐了井里一般的,连影儿也不知。既没亲送了他去,更不能说句道别话,嗳,不止我如此,园中诸人也概未知情,竟是由他那样只去了,且至此一别,已是天涯陌路,相见无期了!俗说世事无常,此恨难消,概也由此而来。”说只连连叹了,不觉以帕拭泪,接道:“今日那里一处吃酒看戏,姊妹们人也几全了,独是宝姐姐不在场,因想让他只那般的离了去了,咱们依旧笙歌欢笑如常,竟如没心没肺似的。若是他得知道了我们这起人原只是没见识趣儿的,倒要说是白认识一场了,我倒不想落了妄作这样小人,让人背地里只闲话笑话去!”宝玉听此暗自唏嘘,因思起当日一场怒婚,自己只对宝钗的冷淡决绝,也觉几丝隐愧。一时宝玉抬头合掌的道:“我有个主意,明日我们大家只往蘅芜苑,须是你邀一社,只说饯别蘅芜君,社名儿作惜别,竟只当是人才要离开才作呢,岂不好?园子里人人心肠只一般,不过为了弥补点子遗憾,这主意料无人不从的”。黛玉点头道:“为今也只如此了。左右也是姊妹们一天的个题目。但愿此后人人也可安心了。”二人又只乘兴各自拟了几句读稿来,黛玉因命换了茶,一时吃了茶使宝玉早回屋歇下,以备明日之兴。
翌晨林黛玉早起洗漱以毕,宝玉已过来,遂一处吃了早饭。二人忖度一时,黛玉早使紫娟派人请园中诸人,宝玉也命跟着的人各个分头去召。宝玉因笑道;“早日同云妹妹起诗社只在藕香榭的,不如还往哪里也是纪念的意思。”黛玉却道:“竟不用那些旧地境罢了,目前尽只春日盛景,倒是不可辜负这些花色方妙。”宝玉笑道了“是”,只得依他。
宝林结伴往远山叠嶂一路蜿蜒而进,一时只选中一处所在。正在一处半坡上,只依山所筑建的两侧带着长廊又前方加游廊的一所长亭,门额匾上留有“紫云轩”字样。原来此轩廊外观皆为明漆腊裱的本来木色,轩廊后半依着山体,轩之四角各半露着四个粗大规整的红漆圆柱,顶方四角飞檐入云。额匾止在正方廊檐正中,左右两侧连着几丈长的曲廊供人由两侧边门进出,只轩后非可通过,因借高低只筑了一截石基,石基上方进筑建了同正面一样的八合镂空雕花隔扇,因少了正面的绕窗游廊。
半山参天大树荫蔚蔽日,西侧一株高大的合欢花树几不曾全覆盖了轩宇。正面及两侧廊栏近处此时盛开着牡丹芍药月季蔷薇等应季时卉,正是彩蛾蜂蝶纷扰流芳,远近几处龙钟垂柳投影,与之相映成趣,前川草茵蔓延不尽,直至依水一带柳堤。近处几级石阶,几条卵石小径分割绿地弯延岔分过来。
二人只绕至一侧游廊进了轩堂。只见背山一面固是封闭,连隔扇也因久无人开启。因依了窗下摆着原木色镂空雕刻的围了桌群的八仙桌,桌上洋漆描金方盘内文墨四宝俱全,桌两边依窗两溜厚重靠椅加着一色茶色椅袱,垫着黑白双色水田明缎袷芯坐垫。一角放置一架简易楠木斗厨,当真是一斗方圆,五斗叠加而成,说是斗厨,实则斗架而已,四外并无可封闭可抽斗,只是每层搁架呈方盘状,内置棋牌或茶具或香腊火折子等物事,只最顶端方是小小一釉彩细磁白盆文竹。乍踏进侧门,便已听得脚步声笃,却原来是厚木原色地板自底下石基架空所筑之故。两边侧门连着正面一边只和隔扇外游廊相通。因拐进游廊,凭栏只尽览远近花明柳暗,亭台楼榭,湖光山色。栏边各色花朵争先竟上廊沿,招摇送香凭撷。可想而知,绕着轩廊前方的花丛根处只与此面基础下一截石基一般高低的。再过了窗下绕至另一边进轩,复只由那边坡廊下步而出,双扇镂空雕花格子门口因停步回看,门楣上亦墨书扁刻的紫云轩字样。二人出廊只度石子小路往路上来,在一处路口因住足且等园中诸人好指所在的。
宝玉早嘱袭人使几个媳妇擦扫添置那里,并另小丫头烧水诸事。黛玉也命跟着的人往回去传话紫娟拿来果酒诸事。黛玉往树下石凳坐了,宝玉只顾拿扇子追逐那两只戏蝶。就见李宫裁站立那边喊“颦儿”,二人忙迎上先拉李纨往轩廊那里,李纨又留下素云同黛玉的丫头这里等人。
等三人进了紫云轩时,几个媳妇丫头也收拾齐了,还添加了几个杌子,李纨又吩咐了。黛玉请了坐下,李宫裁便笑道:“今日选了这一处,不是又为着起诗社呢么?只这紫云轩是老爷爱来的,没见桌上现成的笔墨纸砚?也该打发人回一声,瞧今儿这样天气,若老爷底下不防忽刺也来了,可怎么样去?”宝玉坐了笑道:“我们老爷是爱雅静的,所以爱这紫云轩,只这会子这里又失了幽静的,老爷纵也过这里来,只远远瞧见这边丫头婆子的来去,也早转头又往别处去了也有限。我只早前见过老爷同那些人在这里也只是盛暑时节,因是隔的久了,我竟是忘了这么一处。”李纨点头,宝玉又叫人拿来个装了清水的青花瓷的敞颈瓶来,因往隔扇外廊沿口自掐花插了瓶,才插满了瓶口摆了桌上,就见李玟李绮一起进来。李氏姊妹才坐下,方见是迎春探春惜春结伴而来。又有各人丫头跟着,至此刻方显得洞朗寂轩中热闹起来。
探春坐了笑道:“听是为着补一回践行宝姐姐的诗会,想林姐姐的潇湘馆就很好,竟不知还寻下这一处敞厅更显厚重了,又雅致,亏了想来这么一处。”宝玉笑道:“哪个又能凭空竟想来呢!也只是一不小心误得了柳暗花明的,紫云轩只老早这里候着的,才定了请了你们都来,大嫂子还说是我们老爷的禁地呢。”正说笑,小丫头伺候端茶上来,这里众人方始吃茶。又见雪雁紫娟带着几个丫头,各个手里捧着托盘,只有圆有方,盘内置多样果酒糕点,另有黛玉处的笔墨纸砚一套。黛玉使将拿来酒馔果品摆至八仙桌上,笔墨等尽数挪往屋内正面窗廊下两张一尺来宽五六尺长的条案上,黛玉因请诸人随意取食,丫头权上新茶。请宝玉讲了命题社名。众人正拈果吃茶听着,就听廊口小丫头槛外站着报了:“史大姑娘来了!”
探春等闻听一拥只出,齐聚了窗廊下,伏坐了栏杆靠座上寻望。黛玉瞧见了先笑道:“他竟来的巧,今儿的兴致也弄的巧了。”只宝玉走出侧廊相迎。姊妹们依栏杆见史湘云丢下丫头,只顾前头的已走近,先便停步廊沿拐角花枝疏离处,伸一手把栏因分开花枝,仰着脸另一手各个指着叫了名字的问好。李宫裁因笑道;“仔细露水打湿的裙子,还出来罢。也不怕上头有花刺只扎了手。”湘云方退出花丛,左右寻看通口处,才见是宝玉只距远的在那一头侧廊口招手,史湘云只好离了这里,绕回石子小径,依径踏廊方上的进来。复只一一见过彼此问了好。李纨早拉了史湘云坐,湘云依黛玉旁坐了,便拉了黛玉手道:“饶是如今也隔的远了,与二哥哥也不写了信去,也不和老太太时常提起,打发了人接我来闲逛逛,让我也多在园子里一日,岂不是大家热闹。”紫娟早端茶上来,湘云谢了拿杯吃了,扭脸另向一旁迎春,因捱了拉手的道:“还是二姐姐好,想几时回来竟便宜的能回来顽。”李纨因使眼色给史湘云,却未被察觉。迎春轻摇手中团扇,看着笑回道:“可不是,一个京城里,纵一日里两遭儿的来去也尽够的。我原只打量你总不出了这园子呢,难道我们家竟无有你可嫁的人么?偏爱远嫁了偏远县里去,如今又来眼红我。”迎春说罢使扇掩口而笑。史湘云只跺脚的嗔道:“多早晚也见过二姐姐竟拿人打趣了,真真稀奇,这会子偏又挑了我!”惹的这里众人一阵谑笑。史湘云早离了那里,往探春前打听今日主意作了何诗,笑道:“又有了何新鲜题目,只管说来。莫若如今我也手生了,竟叫你们还笑话了去。”黛玉因复说了一遍给史湘云听,笑道:“因我想既是补做叙旧之情,不必限了时去。可许哪个等到不拘那天做成也就是了,只当是验看各人心虔呢,果然那样必是好的了。只今日若认真要到交题时辰,你们且瞧,通廊口檐上那一股的合欢花枝,几时那枝上鸡毛似的粉红花只要闭合了,再还有作不出的,只好同我分了今儿这里的东道去。”众人笑道:“起先还说了不罚呢,后头又原绕回去了。”黛玉谑笑道:“这说话的显见的是小气的人罢了。”又向史湘云道:“云丫头回回赶巧的来作诗,竟不是老早在我们家放着眼线的,只通风报信的。”史湘云摆手笑道:“那样又嫌费事的。我原是暗使了千里眼顺风耳的法术,但凡这里有所举动,顺风耳又听是起诗社,千里眼早瞧得见,便算计好了,一个筋斗云恰好的赶齐。嗳,难不成你们天天一处的闲趣玩闹的,反倒来嫉妒我这会子到的巧了不成?”众人早听得笑起,探春忍笑道:“这也是我们诗社感化了那位神仙菩萨,所以才得以保佑人总算是齐全。”李宫裁笑道:“都别只顾着说话,倒是瞧瞧那顶上的合欢花罢。”此一语说出,众人点头只彼此催促了,各个方始斟酌起来。
却见惜春往黛玉前作了辞,便丫头跟着的出去了。一时黛玉先往条案前写出。宝玉夜里早拟好了,只等这里都记下了才誊写出。因转出轩廊下,凭栏赏花远眺,体贴一番他父亲做派。里面探春也写下。史湘云因写了一遍又揉了纸团,只走出窗廊外因扔了花丛里,复进来搦管沉吟,黛玉走近要过湘管使他念出,代为誊抄了,方才好了。宝玉隔窗见渐渐都有了,便进来提笔记下。收笔如架才抬头见是惜春又回来。只见惜春进来径往条案前,拿笔只小心写下。宝玉一旁因看他诗后又有小字注了“方外妙玉”,方思他刚刚由妙玉那里回来,所以他的践行诗也必然为妙玉所有,所以题跋特意标注了。
黛玉因问李氏姊妹,李宫裁笑道:“尽在我誊下的稿子里了,如不然,我哪里能那样快就得了。”黛玉点头才要说话,又听丫头报了凤姐姐来了,话犹未落,凭栏处只见凤姐后跟着丰儿已近了,不远处又见是贾环厮跟着。凤姐两三步只由正面廊下花丛间拾级而入。众人方知廊栏下原设有窄木梯通了地上,连那一处栏杆以及靠座也是活的,只略转动了那处消息木闩,便可如门一般只推开了,再合了时,才看此截栏杆两端原是有缝隙的。只因花草繁盛,只掩盖了木梯,常日又不谙知了此一处,众人多不作了此处廊栏原有通口的念想。
黛玉请凤姐度廊转入,众人站起笑问了好。宝玉早斟满了酒,请凤姐吃了。紫娟请茶。风姐忙忙吃了茶,一旁李纨早拉了桌边使坐下,凤姐又自拈起块凤梨含了,笑道:“显见得你们又在这里聚着为写诗呢。我一来只觉不对景,也不多搅你们了,只说完了话就走人。因我们老祖宗那里才念叨宝玉今儿也不闹他了,所以打发了我进园子里来瞧。正经明儿一天后儿便是宝玉寿日,我提前来说一声儿,明儿还得依着老太太意思派活操办的,便不得空了,可完了,我的话也完了,我也识趣点,抬脚走人是正经了。”风姐因站起,才抬眼看见贾环正站在前方廊下窗外,踮起脚跟儿的伸头只看着里头。因才来时这里的隔扇都是打开的,所以凤姐一展眼便看见外面的贾环。凤姐因恨道:“没见老三到老也只蝎蝎螫螫的,倒象是欠下这里那个银子钱似的。”凤姐因往窗口站着,招手叫他道:“环小子,进来呀,你也该在这里历练历练,才是好呢。”丰儿因伺候推开栏杆入口,请了贾环踏阶的进来。贾环半日挪步进,捱着一侧窗廊边门柱站立,却伸了脖子只顾侧目看条案上,黛玉因使眼色给紫娟,紫娟便挪了杌子上去,请了贾环坐了,又伺候研磨,迎春也过来拿了果子给贾环,又叫丫头端茶过来。凤姐见此,半日咂吧了嘴,又觉无可说他,只辞了去了。宝林二人送出,看凤姐原自正面廊栏下木梯出轩的去了,方复进来。只见贾环两手接了紫娟递上的茶杯,又忙着道谢,不防一肘又碰落迎春摆在旁边的扇子,紫娟早捡起。黛玉道:“他一个丫头,又谢的什么,大太阳底下跑来这里,还不吃茶歇会子,又急着写字。”贾环一听便站起的道:“林姐姐教导的是,我记下了。”说完,且吃茶,迎春一旁递上果盘,贾环挑块蜜饯桃脯吃,又拿起汗巾子擦手,又忙着向笔架上拿笔,一手又拉着迎春央了陪着,迎春递去果盘,另人挪了杌子上来,因一旁坐着看贾环写字。贾环半日满纸涂鸦的写了,又抄了一遍,将底稿揉了捏在手里,左右看了一旁众人诗稿格式,也便在其稿纸后注了“环三公子”字样,方是完了,收笔如架,贾环搓了手,复验看了,才要走,又想起作辞,因站着称了“大嫂子,宝玉哥哥,林姐姐,二姐三姐,湘云姐,惜春妹妹,我还去了,我偷偷进园子里,屋里人都不知道呢,这就回去,省得他们又寻拿我。”迎春笑道:“你一天家竟是浑撞浑打的惯了,赶紧去吧。”贾环方出去下了窗廊下木梯的去了,外头等着的小厮见出来,又附耳的说了,贾环便跑起来,只见跑远了,还只管回头看了这边。
李纨早整理一应纸稿,笑道:“也不知是哪个丫头嘴尖,这么个工夫,竟传到前院了。环儿竟不是央了凤丫头带了他来这里凑趣儿的。瞧也正经八百的道样儿写了呢,也不知能写出什么来。”探春笑道:“不过是闷了跑来搅局,多早晚他也用心在这上头呢。”迎春笑道:“我倒瞧了两句,竟不是混诌,终究不能和这里人的作风比就是了。”李宫裁因将手里一总的诗稿分发了,便使皆览看了,再彼此交换着终须人人通览了。一时黛玉得了贾环的看了因沉思。宝玉见黛玉忘神,只走近要过也看了,方递出去。现将众人所有践行宝钗诗作只序列了。
首稿,题记为“林黛玉拙饯宝钗入宫显贵即赋”,诗云:
自是瑶台琼室骨,运向何如若平平?芸芸众生尘莫及,春雷一声驭鹤骋。教人诚不费思量,空叹惺惺惜惺惺。浅辞黯颂人归去,但见菱花眉空凝。
二稿,题记:忆蘅芜君
风姿冠群芳,平和为肌肠。
生缘幸相沁,同类亦感伤。
日月本有知,宁不恩泽广。
佛心对一意,天伦合静享。
法前进潜质,教化莫怠罔。
非你即我他,由开天地窗。后注“方外妙玉”
稿三,题为“枉叹调”
奈何画墨肆绸缪,此时无痛胜有痛。契阔有数韶华散,最是伤心两无情。方寸既定巫山云,斝水有意庆一幸。海市蜃楼空对望,天台只须天人行。曾经凡幸佳瑶伴,梦醒恻隐长恨亭。太虚宝境筑高处,我辈仰首饯飞鸿。亟待春回劳燕归,上界消息啼几声。凡鸟如何得人意,竟比阴阳莫知通。后注“怡红公子”
四稿,题记“念旧影”
畴野荡霓裳,田园落彩虹。
腊梅结伴香,霞鹜天际明。
蕙质兰心骨,款款是多情。
飞升返蟾宫,谁再景中景?
后注“稻香老农”
五稿,题记“伤永别”
未敢妄比子伯缘,一旦别离乍凌乱。
耽耽共袭欺芳泽,切切濡沫桃花苑。
谆谆暖语谐明诲,孜孜善怀存感念。
我为君卿长太息,细乐长春庆嘉年。
后注“枕霞旧友”
五稿,无题
闲来争风弄文墨,不止消遣因有缘。